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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让她嫁给庄敬……他们是知己、是朋友,他们之间能拥有很多不同的身分关系,独独没当过情人,却一下子要做夫妻,老天,皇上到底在想什么?庄敬又是打什么歪主意?

  付怀秋穿着大红嫁衣,坐在喜床上,满脑子迷糊。

  这大悲之后的大喜真让她的脑袋完全糊涂了,她无法思考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呆呆地等待庄敬来为她解开疑惑。

  说到庄敬,当他说要在今天与她拜堂时,还以为他开玩笑,谁知他不仅准备好所有婚嫁必备之物品,甚至连宾客都请了。

  来人都是寒山书院丁字号馆的学生,有文雅如书生、骨子里却精明狡猾似鬼的商人之子,外表冷冰冰,可一喝酒就开始找人划酒拳的黑道魁首之女,还有那看似呆里呆气却博学多闻,号称天下之才有八斗,他独占七斗的高华儒士,简直可以说什么人才都有。

  当他介绍她与他们认识时,她居然有些遗憾自己为何没被分派到丁字号馆,否则她的求学日子必定精采许多。

  她和他们聊天喝酒,直到有些微醺后,庄敬便送她回新房让她休息,自己则继续招呼那些他称为损友的家伙。

  他嘴巴上说他们没一个正常,全是些怪家伙,但他提起他们时,那眉开眼笑的模样,于是付怀秋明白,这些人才是他真正的朋友。

  其实也是,知道他娶了付家女还敢来祝贺的,不是挚友,还能是什么?

  她有些羡慕他,因为她知道,今天若她与他地位互换,她绝对找不到一个敢来参加婚礼的朋友。

  她有很多朋友,但他们想交往的是相府千金,不是她付怀秋,一旦她失去了原本的身分地位,那些人便再也不当她是朋友了。

  这家伙真是好运啊!

  她满心欢喜地听着外头传来阵阵嬉闹,那种打心底发出的笑语,让她不自觉地忘了家破的悲哀,反而深深沉醉在浓厚的友谊之中。

  她一边倾听那些欢快言语,一边等着庄敬陪完客人,来跟她解释今天发生的一切奇迹。

  也不知等了多久,等到累了,她便取下凤冠,倚在床柱边闭眼休憩。

  这样并不舒服,可外头那些言谈笑谈却能助她入眠,因此她睡得非常开心。

  不知不觉,月上中天,庄敬那些同窗终于玩够了,一一告辞离去。

  他笑嘻嘻将人送走后,才指天骂娘。“这群王八蛋!不知道今天老子小登科吗?还玩这么疯!看下回你们谁再成亲,老子不闹他个天翻地覆,我就不姓庄——”

  然后,他嘀嘀咕咕地转回屋里,看着遍地狼藉,唉叹一声,开始认命收拾。

  其实他可以明天再收的,正如他自己说的,今天小登科,春宵一刻值千金,真不该浪费在打扫家务上。

  偏他就是拎起抹布、拿起扫帚,做起清洁工作。

  说实话,他也不想扫,不过,他也不敢进洞房。毕竟他娶付怀秋,有一半是迫于现实,另一半嘛……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

  他从小就与紫娟订亲,也认定了长大后必与她成亲,直到今日,因为她一句话,他们的婚约取消了。

  然后,权倾一时的付家倒台,他最好的朋友付怀秋被判入司教坊,为了救她,他偷了家里的免死金牌,敲金鼓、闯皇宫、求恩典,终于救了她,最后,他们一起被赶出了庄家。

  这一天真的发生了太多事,到此时他的脑子还有些糊涂,为什么他以为今生注定与紫娟一起度过,最后却娶了付怀秋呢?

  他不后悔娶了怀秋,毕竟她是他第一个朋友,是真真正正能完全了解他的知己,只要能救她,无论要他付出什么,他都愿意。

  可朋友突然变娘子,她能接受吗?会不会以为他趁火打劫?

  还有……他想到紫娟,虽然早有预料她与他不是同路人,但她才提出退亲,他立刻娶别人,是否太无情了些?

  但他对紫娟有情吗?他始终认定她是自己的妻,但情意……他觉得自己对她是责任多过感情。

  那么他爱怀秋吗?爱到愿意与她共度一生?

  不知道,这些问题好麻烦,想得他头都疼了。

  归根究柢都是付大公子惹的祸,他若不是这样惹是生非,付相爷怎会为子偏私,因而激起皇上猜疑,最终决定一举拔除付家。

  尤其最可怜的是……想到那人,他的心一阵揪结。

  他想得太入神了,竟没发现付怀秋不知什么时候走出新房,来到大厅。

  她本来是在新房睡着了,可外头的笑闹声一停,她莫名其妙地醒了。

  她睁眼,发现夜已深,客人估计都走光了,她静静等着庄敬,等他来为她解答恁多的谜题。

  但她左等右等也不见他进房,只好出来找他,却见他正在打扫大厅。三更半夜清洁家务,亏他想得出来。

  他是不想进洞房?还是不敢进洞房?虽然对于这个问题,若与他易地而处,她同样不知所措,可她还是想知道,他究竟想拿她这个“娘子”怎么办?

  她走到他身边,仔细看他,却见他正在发呆。这人……怎么扫地也能扫到出神?

  她凝视着他,就想看看他能发怔多久?

  谁知她等得差点又睡着,他依旧魂游天外天。

  终于,她等不下去了,一掌轻轻拍在他的肩膀上。“你打算在这里站到天亮吗?”

  “啊?”他犹自迷糊了半晌,才恍然回神。“呃……你怎么出来了?”她穿着大红嫁衣,璨璨艳色衬着那欺霜赛雪的肌肤,分外娇丽。他看着看着,心不觉地跳快了起来。

  “我在房里等你半天,也不见你进来,只好出来找你。”她伸手抽走他手中的扫帚,拉他到桌边坐下。

  “有事吗?”她太漂亮了,他居然有点不好意思看她。

  这简直莫名其妙,他们又不是头一天认识,也早知她的美丽,为何此时又突然害羞起来?

  她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他,见一抹可疑的红自他脖颈爬起,直到占满他那张古铜色的面皮。

  她忍不住有些好笑。这家伙……以为他憨厚又莽撞,定不懂得情趣,想不到他也晓得害臊。

  她欣赏着他脸上的红云,心里溢起一抹奇异之情。今天发生太多事,她从高高在上的相府千金,差点变成人尽可夫的妓女,她决定自尽,却被他所救,然后,他娶了她。

  预知付家将有灭顶之灾时,她想过很多可能,独独没有这一点——成为庄敬的妻。

  现在,她不习惯这个新身分,可莫名地,她并不讨厌变成“庄夫人”。

  为什么呢?因为他救了她?因为他们是青梅竹马?因为他们有着相似的烦恼,担心伴君如伴虎?还是因为……她心里其实早已有一点点喜欢他?

  其实要讨厌他很难,因为他们是那么好的朋友,而且他们都很欣赏对方的坦率与聪明。

  庄敬只觉她的目光彷佛变成了无数只小虫,在他心里爬呀爬的,有点酥麻、有点搔痒,更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在她面前越来越拘束,渐渐地,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那……如果你没有事情……我是说很晚了,我先去休息……”

  “上哪儿休息?新房吗?”她似笑非笑地打断他的话,就见他正准备落跑的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个五体投地。

  “我我我——”他脸色更红了,简直快滴出血来。

  她那话是什么意思?邀他进洞房吗?那个……他望着付怀秋那张如花似玉的娇颜,喉头不觉干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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