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个突然响起的嗓音,主仆俩都诧异地转头。
下一瞬间,一抹颀长的身影自半开的窗外跃入。
“骆大哥?”司徒菲儿惊讶地望着骆天赫。
“骆……骆公子?”春苹也诧异极了。
骆天赫伸手取走司徒菲儿手中那杯水,目光锐利地盯着春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沉声质问。
“什……什么?春苹做了什么?春苹不懂骆公子的意思。”春苹一脸无辜,但目光却有些闪烁。
“先前是你在菲儿的饮食中下毒的吧?你为什么要害她?”骆天赫的语气饱含怒意,尽管春苹装傻,但他可不会这么轻易被骗过。
即使他有把握能解除司徒菲儿身上的毒,也已喂她喝下了解药,但是他可没因此就松懈下来。
根据他对毒物的熟悉,他知道她所中的那种毒一般是化于茶水之中,无色无味,不易被察觉的,而她肯定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喝下了毒水。
一开始,浮上心头的可疑人选自然是她大哥的那几名手下,但是他仔细回想,一路上他与周义在前头驾车,沿途留心周遭的动静,并没有察觉任何可疑人士的追踪。
再者,这一路上,他们只用过周义在前个城镇所买的肉包子和糕点,再来就是今夜的晚膳了。
司徒菲儿与春苹是在房里用晚膳的,而有机会能在茶水中动手脚的人,除了灶房和店小二之外,就只剩下春苹。
起初他怀疑的对象是这间客栈的人,猜想或许是某个人被买通而下毒,但想不到春苹自己不小心露了馅。
稍早春苹听见骚动前来探望司徒菲儿时,他尚未对她提起司徒菲儿是中了毒,可她却嚷嚷着——可是小姐中了毒,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呀!
那时他就心知有异,他心想,春苹得知他有把握能治好司徒菲儿之后,极有可能会再度下手,于是刚才他离开了司徒菲儿的房间后,并没有真的返回房里睡下,而是悄悄潜伏在她窗外的树上,注意着房里的动静。
果不其然,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春苹就来到她的房里。
刚才他在窗外看得一清二楚,春苹趁着背对司徒菲儿时,悄悄地在茶水中动了手脚。
春苹脸色僵硬,语气激动地否认。“骆公子在胡说些什么呀?春苹怎么可能会毒害小姐呢?”
“是啊,骆大哥,你误会了吧?”司徒菲儿也满脸错愕。
虽然她相信骆天赫不会骗人,可是……春苹下毒害她?这怎么可能?
“我也希望是个误会,只可惜……”他那双锐利如鹰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春苹。
春苹被他那洞悉一切的眼神看得背脊发凉,但仍一迳地否认道:“春苹真是不懂,骆公子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误会呢?”
“不懂?那简单,你就把这杯水喝下去吧!”
倘若他料得没错,春苹刚才又在水中下了毒,八成打算让司徒菲儿一个人在寝房里毒发身亡!
如此歹毒的计谋,他怎么能原谅?
骆天赫将那杯水拿到了春苹的面前,春苹的眼底掠过一丝恐惧,僵硬地说:“春苹不渴,刚才过来之前,已经在房里喝过水了。”
“无妨,你只要喝上一口就行了。”
他又将杯子凑近了些,逼迫性十足。
“不要!”春苹反射性地伸手一挥,将那只杯子打落地面,摔碎了一地。
“春苹?”司徒菲儿惊讶地望着她的举动。
春苹那异常的神情和反应,连她都看出不对劲,难道……难道……“摔碎了没关系,这儿还有。”骆天赫又换了个杯子,再度倒满了水,又拿到春苹的面前。
眼看他的神色阴鸷,大有就算她不自己乖乖喝下,他也会动手硬灌的意味,春苹的脸色瞬间一白,慌了手脚。
“不!不要!我没有解药啊!”春苹害怕地脱口嚷道,而这番话,等于是承认了她在茶水中下毒。
司徒菲儿的心一寒,既难过又不解。
“春苹,真的是你下的毒?为什么?”
春苹虽然是她被爹从东北接回家之后,才派来身边服侍她的丫鬟,只在她的身边跟了几年,可是她对春苹一直真心相待,想不到春苹竟然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伤心地问。
“我……我……”春苹的脸上浮现一丝愧疚,她甚至没有勇气看向司徒菲儿那受伤的眼眸。“请小姐原谅春苹……春苹……也不是真心想要害死小姐……”
“但你终究还是这么做了呀!到底是为什么?”司徒菲儿哽咽地问。
“那是因为……因为……其实……春苹早已是大少爷的人……”
“什么?”司徒菲儿诧异地一愣。
她知道大哥喜好女色,过去也曾耳闻家中有好几个婢女都与大哥有染,只是想不到连春苹也……“可……即使如此……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春苹低着头,满脸愧疚地说:“那一日,春苹下楼去引开王守他们,结果却被他们给抓住。他们告诉我,大少爷要我暗中帮助他们,不管是将小姐带回去,或是让王守他们有机会杀害小姐,只要事成之后,大少爷就会纳我为妾……我求他们别杀害小姐,答应他们会提供线索,好让他们将小姐抓回去……”
“原来……难怪……”
难怪她都已经刻意绕了远路,王守等人却还找得到她们!
敢情后来她惊见王守等人等在客栈里,正急忙要溜走时,春苹也是故意和刚进门的客人相撞,好制造骚动,引起王守等人的注意?
第5章(2)
“那……为什么……又决定要对我下毒?”司徒菲儿又追问,而这也是让她最最伤心的事。
“春苹本也不愿呀,可是……今日,趁着周义回客栈去张罗吃食和取马车的空档,春苹和大少爷的一名手下碰了头。他给了我一包毒药,说是大少爷吩咐,只要有机会就毒死小姐,还说这事如果我办不好,就要把我娘从家中赶出去……”春苹泪眼汪汪地说着。
春苹自幼丧父,母女俩都在司徒家做活儿,倘若她们被赶出司徒家,只怕要活不下去了。
听了她的话,司徒菲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里难受极了。
她虽然能理解春苹在大哥的威胁下,不得不这么做,但不代表她可以不在乎春苹试图毒杀她的举动。
骆天赫不忍她如此难过,对春苹的举动更是难以原谅。
“菲儿,这女人三番两次试图取你性命,如此狠心歹毒的女人,还是交官府处置吧!”
春苹一听,脸色立刻发白,双膝一跪,拼命地磕头求饶。
“不……小姐饶命……春苹知错了……春苹知错了……求小姐饶了春苹……春苹再也不敢了……”
司徒菲儿原本就善良心软,见春苹这个模样,着实不忍。
她犹豫地咬了咬唇儿,望向骆天赫,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开口求情。
骆天赫看出她的心软,明白若是执意将春苹送交官府处置,只怕她的心里会更加难过。
对他来说,他固然不想放过可恶的春苹,但是更不希望让已经很伤心的菲儿感到更加难受。
“菲儿,倘若你不忍将她送交官府,那就不送吧!但是这样一个意图毒杀你的丫鬟,已经不适合带在身边了,就将她给遣走吧!”骆天赫说道。
司徒菲儿心痛地点了点头,开口道:“春苹,你就走吧……”
春苹含着泪,知道这已经是对她相当大的宽容,她也只能转身离开了,而当她走后,司徒菲儿的泪水也克制不住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