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被张大娘拖拉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大夫,走进厢房,解救了连力进退维谷的窘局。
闻声,北陵飞鹰退开,让稍稍喘过气的老大夫替丁怜儿把脉。
好半晌后,老大夫收回手,替丁怜儿盖好了被,“小姐大病初愈便赶着路,天气冷寒,一时受不了才会再次着凉,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小姐病躯未愈又再一次着凉,情况可能会比上一次的来得严重一点,也得休息一段较长的时间,才可以完全痊愈,回复昔日的健康。”
连力眼皮一抽,有点不安看地向北陵飞鹰,他有一种诡异的感觉,有一股莫名的愤怒气场好像从北陵飞鹰身上射出。
而且他不清楚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居然会觉得,北陵飞鹰那张长期没什么大起大落表情的酷脸,此刻看起来比起往日来得更加的阴霾,而且他有预感,这阴霾的感觉还会持续一段为期不短的时间……
像是感觉到连力的目光,北陵飞鹰抬眸,深绿的眼眸里没有半点外泄的情绪。
连力心虚地别过眼,然后催促着,还在张望床上人儿的张大娘以及陈大夫离开厢房。
“哎呀,你这孩子,老婆子还没有替小姐换衣服,你在赶个什么?”张大娘不悦地白了连力一眼,双手擦着粗粗的腰肢,“你还不出去,老婆子我怎么替小姐换衣服?去去去!”布着皱纹的手,像在赶羊似的推着连力跟陈大夫。
把人都赶出去后,她的一双眼看着还伫在房中不走的高大男人。
“堡主,您还不出去?听阿郎说,您案上要处理的东西已经堆得满满的,差点要再搬来另一张桌子,您是不是担心老婆子手不灵活,会弄伤小姐?”
北陵飞鹰不语,但眼神已经透露着他的答案。
待在飞鹰堡十多年,几乎负责堡内大小事务的张大娘,多少也猜得到这眼神代表了什么。
“是是是,您不是在担心老婆子的手不灵活,可是人家小姐还云英未嫁,怎能在您面前脱衣?去去去,快去工作!别再伫在这里!”再一次的,不畏惧对方的身分,张大娘将北陵飞鹰推出厢房,再将门板紧紧地关上。
头一回看到北陵飞鹰竟然有这样的举动,张大娘不禁吃吃地偷笑起来。
她还以为这男人的心,永远都不会为任何的女人而敞开,原来,只是还没有遇上适合的人。
丁怜儿缓缓地睁开眼。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躺着,只觉得自己浑身既酸又疼。
躺着好一会儿,她缓缓地转动着脑袋,映入眼的是一些她觉得感到陌生的摆设,简单实用的,毫不花巧的,跟她那间布置得既舒适又透露着低调奢华的房间,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看着这些摆设,她还有些浑沌的脑子,一点一点地想起为什么她会躺着,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这是飞鹰堡!
她已经随着北陵飞鹰回到他的堡垒,一个既安全且绝不会有人可以加害于她的地方。
这是她头一天醒来时,照顾她的张大娘说的,听完张大娘的话后,她便再一次安心地睡过去。
莫名地,她相信飞鹰堡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又或者说,她相信的其实是北陵飞鹰,相信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所以月嬷嬷才会这么安心地让他带她走。
酸疼的身子骨不住地提醒她,她已经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了,来到飞鹰堡后,她就不停地醒醒睡睡,教她无法数清自己在床上到底躺了几天了。
张大娘告诉她,她因为再次着凉了,一直发着高烧,所以才会这么虚弱。
她从不知道,原来她真的娇弱得裉,连一点点的小病都可以让她躺了这么久的时间,轻叹一声,她撑起自己,坐在床上。
房内点着一盏微弱的灯,加上窗外没有透进半点的光,所以她猜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水眸看向房间中央的八仙桌,上头的茶壶教她不禁感到一阵的喉干舌燥,掀开被子,她踩进床边的绣花鞋,往八仙桌走去,只是走了几步,原本紧闭的门板被人推开,她停下脚步,往门的方向看去。
只见已经数日没见的北陵飞鹰,一手拿着一个人白瓷碗,另一手则是将敞开的门再度关上。
“你不应该下床。”看到她衣衫单薄,他的眉忍不住地皱了起来,低沉地道。
看着他皱眉的表情,丁怜儿忽地想起,这男人在她面前,除了是面无表情之外,最常的就是摆出一副皱眉的样子,瞪着她,好像她总是给他添不少乱子似的。
“我渴!”没好气也没什么好脸色地说完,她继续往八仙桌走去。
“先把药喝了。”
大掌在小手拿起茶壶时,按住了她,不让她倒茶,然后,白瓷碗就凑到她的唇边。
渴意,在看到这碗黑压压的东西时,全数退去,她苦着一张比碗中药更要苦的脸,看着碗,一张小嘴要张不张的。
看得出她又想借故不肯喝药,白瓷碗威胁地往她唇近一凑,无声地暗示她,如果再不乖乖的喝下药,他就会动手灌她喝下。
这活生生的威胁,以及血淋淋的记忆,都让丁怜儿想起他是怎么不留情面的灌药,百般不得已下,小嘴凑近白瓷碗,屏着呼吸,一小口一小口地咽着碗中的汤药,好不容易吞下药,琥珀色的糖饴便送至唇边,她想也不想张口便含下了。
“回去休息。”他低沉的命令。
她瞅了他一眼,“张大娘呢?”
“她家里有事,回去了。”
他淡淡地解释,其实,他鲜少向人解释那么多,其他人也很少向他追问原因,然而眼前的她却固执,非得追问到原因为止。
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偷偷地瞥了他一眼,虽然这男人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甚至还可恶地灌她喝下那些苦苦的药,但……他救了她,是事实,在回来飞鹰堡的路途上,一直保护着她,也是事实,她欠他一个道谢。
缓缓地抬脸,看向他,她轻启小嘴,一句的道谢却堵在唇边。
第4章(2)
她不知道,现在她的模样,有多诱人,因发烧而晕红的小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地楚楚可怜,饶是再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会对她俯首称臣。
北陵飞鹰有片刻看傻了眼,然而,自制力过人的他马上便拾回自己的理智。
“好好歇着。”扔下话,他便拿着瓷碗离开,半次回首看她也没有。
“等一下。”情急下,丁怜儿开口,唤住了他。
他转身看着她,等着。
她涨红了脸,深吸口气,豁出去似的道:“谢……谢谢你。”
她鲜少向人道谢,所以这句话免不了结巴。
他没有出声回应她,仅是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厢房。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丁怜儿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居然有一种想他留下来陪她的感觉,明明她就很讨厌他来着,有谁会想跟一个讨厌的人待在一起?
她闷闷的想着,却忍不住地听话,重新爬回床上休息。
好不容易,在陈大夫再三的保证下,张大娘终于相信丁怜儿完全地痊愈了,可以下床走出厢房,呼吸新鲜的空气。
虽然是愿意给丁怜儿走出厢房,但张大娘还是从头到脚地将丁怜儿牢牢密密地包裹起来,除了厚厚的棉袄外,还有一顶毛绒绒的毛帽子。
“小姐,你这样穿起来真好看。”
张大娘看着在自己的一双巧手下,丁怜儿看起来就像个俏生生的云国俪人,不禁骄傲地挺了挺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