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子,她继续看向窗外,不理会母亲的胡言乱语—光是她去找皇帝这一点,就根本不可能发生。
“咳!什么胡说?你是我女儿,我是绝对不会对你说谎的。”
夏语冰理都不理她,这句话,她从小听到大,而且每一次都是谎话。
“就算你不相信我,你那些眼线回报的消息,总不能说也全都是造假的吧?”
她沉默不语。
离开奉稹剑之后,她在他身边埋伏了几个眼线,原本只是为了知晓他的状况,以及防范他追查她下落的行动,但是他们最近这一个月回报的消息,都指证历历,他是真的要娶亲,只是不知道要娶何家女子,光凭这一点,她就可以确定他肯定是在骗她。
她的理智知道这肯定是一场骗局,她的心却动摇了。
他真的要另娶新妇?才短短两个月不到?
他已经决心要放弃她了吗?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般薄情?然而,这不正是她要的吗?
这个月以来,他的动向显示他似乎已经放弃继续寻找她,只专心在筹备婚礼的事情上,她一方面感到放心,另一方面却也开始感到痛苦……深沉的、椎心的、无法言喻的痛苦,像是有千万只蚂蚁不断的咬着她的心魂,教她百般纠结折磨。
明知道是她自己选择要离开的,也知道她必定会感到痛苦,这一切在离开他之前,她就已经都很明白了,然而知道和真正体会到却又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算了吧!和他分开也好,反正你根本不是什么将军夫人的命,那种位置坐了也是麻烦,什么事都不能放手去做,闷都闷死了。你们本来就不适合,何必硬要凑在一起?让他好好的成亲娶妻,也是为了他好,然后你也干脆再去找另一个适合你的丈夫嫁了,反正你又不打算回他身边,就不要再去招惹他……”
聆听着母亲毫无意义的叨絮,夏语冰的一颗心却是紧紧揪疼着。
第10章(1)
迎亲队伍很快的来到布庄前方的大街街口,马背上的奉稹剑一脸神清气爽,春风满面。
尽管离布庄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已足够她将他的容颜尽收眼底。
他看起来还是那般伟岸英挺,器宇轩昂,只消一眼,就足以夺去她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呼吸、所有的心跳、所有的魂牵梦萦……她的心口狠狠的拧绞着,看向他后方的那顶大红喜轿。里面坐着的人,到底是谁?就算是一场骗局,看见这样的场面,仍教她备感痛苦。
如果不是骗局呢?如果他是真的要娶妻呢?如果要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娶别的女子,她可会甘心?可会放心?可会……不伤心?
太痛苦,太嫉妒,太……难以承受。
她暗自深深吸气,正想干脆移开眼睛,转开身子,打算眼不见为净,突然一支流星般的黑箭破空而来,直直的朝马背上的大红身影射去……
咚的一声,他中箭落马。
众人哗然。
“稹剑!”她无比震诧,低叫出声,用力推开窗子,探出头,看向他落马的位置,胸口彷佛也被射中一箭般痛苦。
“不好了!将军中箭了!”有人大喊。
她瞪直了眼,看着随行的几个护卫随即奔向他,将他团团围住,周遭的百姓们,有的心生害怕,赶紧躲避闪开,有的却更加向前靠去,想看个仔细,整个场面乱成一团。
“给我布!撕成长条!快啊!”护卫大叫。
“快!先包扎伤口,然后赶紧将奉将军带回去医治!”
“不好!伤势太严重!快叫大夫立刻去府里等着!快啊!慢一步就迟了!”
此起彼落的叫喊声取代原本喧闹的欢庆声,她听得心惊肉跳,脸色苍白。
是骗局吗?不是骗局吗?到底是谁射的箭?他怎么可能躲不开?因为周围太嘈杂,他听不见利箭破风的声响吗?到底是骗局?还是不是骗局?他的伤势严重吗?真的吗?假的吗?
她的心也同样乱成一团,围观的群众太多,阻挡了她的视线,她看不见他受伤的情况,惊骇得无以复加,几乎半个身子探在窗外,手指紧紧捏握着窗框,用力得彷佛要将窗框整个拆下。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罗艳霜听到异样,走到她旁边,跟着往窗外看去,“不会吧?受伤了?到底是谁跟他有仇?”
“让开!所有的人都让开!”几个护卫动作迅捷俐落的将奉稹剑扛放到一辆马车上,对围观的人群大叫:“让开!让奉将军回府救治!快让开啊!”
然后护送的马车疾奔出大街,往奉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夏语冰看着马车宾士过布庄的前头,奉稹剑已经被放进马车,她还是看不到他的状况,但是眼尖的发现马车车缘有斑斑血迹,一颗心倏地紧紧痛缩,苍白的脸庞更加惨白,惊恐莫名。
“看来受伤不轻哪!如果有个万一……”
不等母亲说完,她已经飞身出窗外,并以最快的速度往奉府的方向疾飞而去。留在屋内的罗艳霜则终于露出得逞的诡笑,坐回桌旁,继续喝茶嗑瓜子。
还有时间,她还不必急着动身……
“哼哼,不愧是我的女婿,颇有成为骗家人的资质。”她笑得很开怀。
夏语冰一路疾飞至奉府内院,藏身在院落中一棵树上的隐密处,看见奉稹剑被抬进一间房间,他身上披盖着衣物,她还是无法确定他的伤势,而且他进去的那个房间并不是他们原本的居所,应该是特地为了这场婚礼而准备的新房,因为此刻房外挂满了大喜的红灯笼。
那样的红看着就觉得刺眼,更何况是现在他身陷险境的状况,她的一颗心彷佛一直被紧紧的掐住,然后悬吊在半空中,怔忡惶惑。
大失来了,几个仆人和俞总管忙进忙出,护卫成排守在门外,她心焦如焚,不知道奉稹剑的状况到底如何。
观望了一会儿,她发现进出的人全是一脸惊恐戒慎的表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未知的恐惧有如蛛网一般覆盖住她,于是她再也管不了会不会和护卫起冲突,管不了这情况到底是真是假,更管不了被剧人发现她之后的种种后果,趁着俞总管刚走出房门,她迅速眺下树,奔至他的面前,不理会立即对她拔剑的护卫们,直接开口,“俞总管,我要进去。”
“少夫人?”俞总管十分讶异。
啊!这么快就来了?里面还在准备哪!
“那个……”他支吾,转头,往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护卫们已拔剑相向,赶紧对他们挥手,“把剑放下!她就是奉府的少夫人。那个……应该可以进去吧?”最后一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反正现在里面也没有闲杂人等,应该可以进去了吧?
她根本顾不得俞总管的异样,闪过护卫们,直接推开门,进入房里,随即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异样威。
门在她进房后立即被人从外头关上,一具温热的躯体更马上将她拥入怀中,她微微抽气,睁大双眼,瞬间便认出这个绝不会错认的气味与体温。
“稹剑?”
“你终于回来了。”他像是恨不得将她揉进体内一般紧紧拥着她,在她的耳畔低语,“我好想你。”
“这……”她恍然大悟,这果然是一场骗局。
“对不起,我骗了你。”他也马上道歉,但是依旧紧紧的抱住她,彷佛担心一放开手,她又会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