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婉儿,他很快就看到了桥与围墙的连接处,从石桥下的涵洞,进入卫府后宅。
“昨夜你就是从这里进来的吗?”登上河堤,看到熟悉的景色,郭逸海想起昨夜大雾中忽然出现的“幽灵”,恍然大悟。
“是的,这里是我夜间出入的通道,卫所里除了翠云,没人知道。”
“现在还有我知道。”他语带警告地强调。
“是的,还有你知道,因为是我告诉你的。”
他握起她的手,将她以身子拉向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你以后不准再从这里进出。”
“我尽量。”她迎视着他。
他看到她眼里的光芒,不由心一寒。“我会封死这个涵洞。”
“不,你不会,否则我永远不会信任你。”
她在威胁他!
他双目锐光一闪,略微停顿后,沉声道:“是的,我不会,因为我需要你的信任,我也需要你好好活着。”
她的心悸动着,忍不住伸出手抚摸他僵硬的下巴,感觉浓浓的爱意泉涌而来,她柔声说:“我对你也有同样的需要。在有时间和精力解释所有事情前,我想让你知道,我很高兴今夜让你发现了我的秘密!”
她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拉近,亲吻了他的嘴唇。
他一动也不动,一言不发地睁大双眼看着她,紧接着他线条刚硬的五官变得柔和,深沉平静的目光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他用双手环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抱进怀里,用火焰般的吻碾压她柔软的唇。
刚刚经历过死亡的威胁,此刻将深爱的人抱在怀里,他和她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他们忘情地亲吻着对方,爱抚着对方,绷紧了身躯贴向对方。
原始的本能驱使着他们,让他们渴望着彼此。
直到手指再次触摸到她柔软如丝的紧身鱼皮甲,他才霍然清醒。
“天啦,婉儿,我忘了你的伤……”他愧疚地放开她,将她轻轻拥在胸前。
“我没有感觉痛,我喜欢我们做的事。”婉儿偎着他,气喘吁吁地说。
她娇懒的体态和直率的言辞,令他再次热血沸腾,但她刚刚经历生死关头,他绝不允许自己再伤到她一丝一毫。因此他抱起她,柔声说:“你需要处理伤口,需要好好休息。”
我需要你的爱!婉儿很想这样对他说,但她知道此刻他不会想听这句话;因此平静地说:“我的侍女会帮我。”
俯视着她深情的眼,他心中激情澎湃,其中有对她的爱、对她的恼、对她的欣赏和敬意,更多的则是感叹。
他是多么幸运,能得到这个美貌与智慧兼备、勇气与毅力相当的小女人的爱。
他爱的不就是这样与众不同的女人吗?可是,他又是那么地担心她的安危。
怀着复杂的情感,他低沉地说:“我希望能把你囚禁在安全的地方。”
她微笑着仰起脸,主动亲吻他。“那就把我囚禁在你的心里吧。”
“你已经在那里了。”
第8章(1)
“郭将军,你可回来了!”
次日正午,当郭逸海率队将昨夜逃逸的倭寇,连同那艘倭船押回泉州水寨时,迎面见到崔指挥使焦虑的脸。
“什么事?”他惊讶崔大人这个时候竟会出现在水寨,而且看起来失去了往常的冷漠。
崔大人频频擦拭着额头的汗。“你昨夜抓来的人犯逃了!”
“逃了?全逃了吗?”郭逸海面色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
“噢,不,只有那铁匠两兄弟。”
“不是已把他们押入牢房了吗?怎么逃走的?”得知逃逸者果真是那对狡诈的孔氏兄弟时,郭逸海感到震怒。
“早饭后衙差来报,说孔老二腹痛,大吼大叫不肯安歇,我让衙医去看看,不料却被人借机混入,劫走了孔氏兄弟。”崔大人面色发白地说。
郭逸海气得怨自己没事先提醒牢头,那孔氏兄弟诡汁多端,要格外提防。“他们逃走多久了?”
“不到两个时辰,衙役和士兵们正在全城搜索。”
“让他们继续搜索,另外,立即封海,不能让他们盗船出海。”
“我已部署妥当,将军可安心追捕逃犯。”
对他的主动配合,郭逸海感到欣慰。“好,我去牢房看看。”
在牢房,他了解到人犯是被一伙声称是衙医随从的男人,忽然闯入,趁乱劫走的。那帮人个个手持大刀,动作迅速,下手狠绝,衙役根本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来者制伏,眼睁睁看着人犯被劫走。
由此推断,孔氏兄弟一定有同伙。
考虑到他们与倭寇黑山的关系,他估计他们很有可能是逃往合欢岛。
若让这群善潜海行船又凶残狠毒的匪徒,上岛投奔倭寇,无疑将给他的家园和大哥收复岛屿带来灾难,因此他必须阻止他们!。
返回卫所,他挑选精悍善战的士兵,来不及看望婉儿便离开了。
出城前,他又去“大力锤”,想确定孔氏兄弟是否逃回家。看到那里已经有官兵把守时,他知道不必再进去,于是转回大街。不料却看到孔家铁铺后的小街走过几个人,虽然他们的样子很普通,但以他过人的记忆力,立刻认出其中两人正是昨天傍晚,在蓝庄与婉儿站在一起说话的男人。
毫无疑问,这些人是“飞鹰”的同伴。他想,他们此刻出现在这里,一定与逃逸的孔氏兄弟有关。
于是他让士兵们先到城门等他,自己则在另一条巷子口赶上了他们。
“郭将军!”
当看到一身戎装的他忽然出现在眼前时,几个男人都大吃一惊。
“别紧张,我只想问各位是否有事要去蓝庄?”
“是的。”领头的人面带怒容道:“听说昨夜官兵抓住孔氏兄弟,可今天上午他俩竟带人来我们货仓抢劫,还想烧房子,幸亏被我们发现,将他们赶跑。可是刚才有兄弟来报,说他们去了蓝庄,所以我们得赶去看看。”
郭逸海相信他没有说假话,便告诉他们:“孔氏兄弟昨夜确实被官兵抓住,但今天上午被人劫走,我也正在追捕他们,先行告辞了。”
说完,郭逸海没再等他们,迳自转向山道,抄捷径往蓝庄奔去。
还在山林中奔跑,他就听到对他来说已经极为熟悉的鸥鸣声,随即是狗吠和奔跑呼喊声。
她到底在干什么!
一提气,他旋风般地冲出树林。
蓝庄庄口,一大群手持锄头、镰刀的乡民堵在那里,阻止任何人进入,而率领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应该在家安心养伤的崔婉儿。
看到她手持大刀,傲立在众人中,身上到处是血汗,额头上包扎的布条也浸染着鲜血,他的心绷得像弓,面色沉得像岩石。
“你受伤了吗?”他大声地问,迈着愤怒的步伐大步向她走去,仿佛没有看到众人敌视的目光和横挡在他胸前的棍棒。
“没有。”看到他,婉儿喜忧参半。喜他的到来意味着官府会介入,并妥善照顾受惊吓的村民;忧他的火爆脾气,恐怕会殃及池鱼。
她对他的脾气已非常了解,知道看到她没有好好体息,又跑来蓝庄时,他一定会生气。
不知是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骇然气势使人却步,还是他身上的威严官服让人不敢冒犯,企图阻挡他的乡民在他逼近时,都不由自主地垂下“兵器”,连本来冲着他狂吠的狗,也在他大步走来时,咕哝着伏在了主人的脚边。因此他毫无阻碍地,笔直走到婉儿面前。
他面无表情地对她说:“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