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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尸体并没有泡到水,足见与水患无关,仵作验尸,发现死者刚死亡不久,颈间有小洞,看不出是什么所伤,但让人惊讶的是死者全身血液像被抽干似的,即便划破血管也无血丝渗出。

  没想到两天后,同样的地方又出现死状相同的尸体,只不过这回死的是个八、九岁的男孩。

  整个邑县都没有人来指认死者,也没有大户人家报官说家中下人失踪,于是两人身分成谜。

  很快地,这两个案子被广传出去,百姓谣传邑县出现专门吸人血的厉鬼,那段日子,一入夜就不见行人在路上走。

  宫晴详细查看了尸体,除发觉两人腕间均有绳索勒痕,手很粗糙、指间有茧,可推断出两人应是做劳役的下人之外,寻不出有任何其他线索。

  杀人的手法很多,为什么要选择吸血这一项?怎样的人会以吸血为乐?吸血鬼缘自国外传说,在中国似乎没有这样的说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案子?

  动机,无。

  凶器,无。

  证人,无。

  连死者的身分也查不出来,在案情陷入胶着的状况下,百姓开始出现诸多想象。

  宫晴也百思不得其解,四处探访附近几个州县有无邪教兴起,甚至透过慕容郬查访,武林里有没有变态杀人狂出现,后来是餐桌间贺心秧无意提起,说她看过一个节目在探讨吸血鬼的传说,真实性有几分她并无把握,但里头提到有种罕见疾病叫做紫质症。

  紫质症是种先天性的血液疾病,症状是尿液为红褐色、腹部疼痛、畏光,西方巫医认为可以饮人血来治疗,因为患者畏光又饮人血,于是以讹传讹,大家便将这些病人当成吸血鬼。

  问题是,以饮人血为疗法的方式,只在国外出现。

  不管怎样,这都是个头绪。假设凶手是病患,假设饮人血治疗是真,假设那人能买得起孩童来生饮鲜血,那么就解释得通,为什么有尸体却无人报案。

  于是她抓紧这点下去追查,先集合邑县所有人牙子来指认尸体,果然有牙婆认出那两人,男孩是从土石流严重的汾县买来的,而女孩是从理县买来的小孩,两人都是因为水患、卖身葬家人的孩子。

  确认了身分,由人牙子追到买户,再自买户追出凶手,就不是难事了。

  令宫晴感到意外的是,竟然是贺心秧误打误撞破了案子。

  凶手是邑县富商王刚淞,他的独子便是得了紫质症,群医束手无策,每每见独子病发时疼痛难当,他心痛不已,四处寻访名医,却都无人可以治疗此病。王刚淞是个商人,也有海上营生,因此结识了来自海外的威尔森。

  宫晴交叉诘问、反复追查,终于追出真相,而那威尔森在他的国家干的正是密医。

  宫晴娓娓向皇上说明案情,只不过隐去罕见疾病这段。

  她只说明既然没有百姓指认尸体,代表死者非邑县百姓,而年纪那么小的孩子,怎会孤身到邑县来,因此便想到从人牙子身上下手,让游走各地的牙婆来指认,因而追出凶手。

  至于凶手,则是个误信秘方,相信人血可延年益寿的富豪。

  听完案情,萧栤微哂,说道:“果然是坊间说书人夸大其实。”

  宫晴笑而不语。

  “告诉朕,你这办案子的方法是从哪里习来的?”

  “自小臣爱看闲书,凡小说、话本皆看,有一年家中远方亲戚送来几册书,那是尚未付梓的册子,著书者是一名县官,他将审过的案件一一记录,并写上心得与后感,因未曾署名,臣并不知道作者是谁,但这几册书引起微臣兴趣,一读再读,能在邑县学有所用,实是得书之幸。”

  “那书还在?”

  “臣自京城往邑县赴任途中曾遇盗匪,行李全数遗失,那书也丢去了,幸而臣将派令贴身收藏、未曾丢失,否则……”

  话止,萧栤猜出下文,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后你就好好替朕行天道,让行恶者无所遁形。”

  “臣遵旨。”

  萧栤看着宫节斯文秀气的五官与一派风流的蜀王,一个荒谬的恶意念头陡升,倘若这两人传出些许谣言……看好戏的心思兴起,他问:“宫节,同在邑县,你可见过蜀王?”

  “曾见过,不过不知蜀王对微臣是否有印象?”宫晴恭谨回话。

  第一次宫晴发觉自己也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萧瑛没印象怎会替他们安排住处,连下人管家齐齐备下?他可是果果的贵人、苹果腹中宝贝他爹,但她不能不假做生分来保全自己。

  之前慕容郬只是稍稍点醒她该谨言慎行,回到家中,果果就没在客气的,一捧一贬,把萧瑛捧成天上仙人,足智多谋(苹果说那叫腹黑、城府深)、宽厚仁慈(苹果说那是面具效应)、心胸豁达(苹果叹了气,拍拍果果的头,无奈摇头道:“没关系,你不是观察力有问题,你只是年幼无知。”)却把皇帝贬成苛寡多疑、残暴不仁的恶毒暴君。

  不管是不是果果年幼无知、识人偏颇,但皇帝对萧瑛有所忌惮是绝对无疑的,与其让皇帝也疑心自己与萧瑛挂勾,不如装死来得安全。

  “宫大人客气了,坊间都说你是宫青天呢,对这样一位名声如日中天的好官,本王怎会没有印象?”明明句句好话,可从他嘴里说出,硬是让人听出不屑与鄙薄。

  萧瑛这是在对皇帝作戏,却也透露出几分真心,他对宫节娶苹果之事有气,理智上虽然知晓这是最好的选择,不该责怪他,可他就是无法不迁怒宫节。

  果然,萧瑛的几句刻薄让皇帝轻浅笑开。他想,萧瑛毕竟还是嫩了点,亲事不成,不敢对他发作,只能对宫节撒气,连一点心思都瞒不住的人,真不晓得多年来自己在忌惮什么。

  一个作戏满分,一个看得爽快,只有宫晴悚然一惊、满头雾水,不明白萧瑛怎会表现出敌意。

  仓卒间,宫晴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再次伏身跪地,卑微到底,尽管她非常不满意这种轻贱人权的敬意表现法,但入境不随俗,倒霉的只会是自己脖子上那颗脑袋。

  “臣惶恐,臣为官数月,日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怕不尽力坏了名声,辜负皇上的提拔美意,臣处处谨言慎行,绝不敢有此做派,在人前宣扬自己,万望皇上明察。

  第四章 红透京城(2)

  萧栤望着宫晴的惶恐,心里很满足。他果然没看错呵,的确是个谨慎细心之人,只不过不敢冒进、无能争取,这种人成不了大事。

  带着一点点轻鄙和玩味,他对萧瑛说:“六皇弟,瞧你,把宫节给吓成什么样了。”

  “臣弟还以为宫大人不过是男生女相,还有几分男子气概,没想到胆子也如女子般小,今日一见,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呐。”

  萧瑛每句话都说到萧栤心底,擅武的萧栤确实看不起娘娘腔的男人,不过既是要拿宫节做棋子,也不能让人丢失了面子。

  “宫节,你别与蜀王置气,今日蜀王心情不好,才会口出恶言,朕罚他请你上如意斋吃一顿赔罪酒,如何?”

  “臣不敢。”宫晴低眉,搞不明白这是在演哪出,只晓得自己一个不仔细,很容易便会惹祸上身。

  “没什么敢不敢的。六皇弟,今日是你不对,别忘了朕方才跟你说的话,未来你们两个都是朕的左右手,自然要多亲近亲近。都下去吧,就按朕所言,请宫节上一趟如意斋,这是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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