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绿从田尾回来后的情绪很糟吗?否则任芯宁怎么会说筱绿不敢面对?
任芯宁耸肩。“她没说,但我认为称不上好,很困扰似的。”
听到这里,韩永在深呼吸,脸色郁卒。任芯宁看见他的沮丧了,马上接著安慰。
“先别灰心。”任芯宁推敲著说:“依我对筱绿的了解,她对你多少有点感觉,否则不会轻易让你靠近,就算是不小心嘴唇嘟在一起好了,依她冷淡的性情,绝对会马上撇头闪开,甚至甩你一巴掌,可是她却没有,我私下猜啦!她会不会是怕顺著感觉走,付出了真情,到头来是一场空。两年前她满心期待的婚礼变成了丧礼,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而且,你也许不知道,我和筱绿都是孤儿……”
“孤儿?”韩永在充满不舍的声音截断了任芯宁的话。“我没听她提过。”
一旁的简洁附和点头。“她很少对别人说起这件事,就连我也是大四才知道的,她不喜欢别人用同情眼光看她。”
任芯宁继续说:“身为孤儿的我们心中最大的渴望就是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眼看著这个愿望就要达成了,突然晴天霹雳飞来一个意外,打乱一切计划,害筱绿彻底心死,变得快要四大皆空了。我大概懂那种感觉,就像是心爱的宠物狗死了之后,再也不敢去养另一只狗,怕生命的无常再一次降临时,会哭到肝肠寸断。”
说完,任芯宁仔细观察著韩永在的反应,瞧他听完之后紧抿著唇,眉宇深锁,肩膀垂下,阳光表情瞬间消失。
他这是在心疼筱绿吗?这个男人真的能给筱绿永恒的幸福吗?如果是的话,她该不该做点什么来帮忙呢?
她前天有把这个困扰问过男友陆广熙,陆广熙露出一副这还不简单的表情,说:“找个冲突点来刺激韩永在冲得更快,看他是否会做出让你干姊从感动演变成心动的事,也顺便能试一试他对她的真心有多强。”
冲突点?是指什么呢?她伤脑筋地努力思索,以至于没注意脚下,鞋底踩到一颗枣子般大小、会发出哔哔声响的小橡胶球,那是昨晚打烊后小熊叼进吧台里玩的玩具。
皮球被踩到所发出的哔哔声吸引了三个人的注意。
一旁,简洁笑著开口。“那不是小熊玩具吗?怎么掉在那里啊?”
她最近常来“就是咖啡店”,所以她也见过小熊,知道它是卢逡澄送给任筱绿的生日礼物,更知道小熊是任筱绿现称的宝贝儿子。
“小熊?玩具?”韩永在一脸狐疑。这里没有看见小孩子啊!怎么会有玩具?
任芯宁没什么大不了地说:“哦!小熊就是筱绿的宝贝儿子,那颗球是小熊的玩具。”
“嗄?什么?!”她的话一出,立刻引来韩永在诧呼,震惊指数破表,差点把跟珠子蹬凸。
他的反应让任芯宁心急,原本忙著要解释的,可是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双眼忽然变得晶亮,莽撞地作了个决定,打算将错就错,她说:“韩大哥,我在猜,其实筱绿不敢面对你的追求,应该还有另一个原因。”
“唔?”韩永在专心地看著任芯宁,心惊胆跳,等她告知。
“就是……”管他的,牙一咬,为了筱绿,她决定扯个白色谎言:因此她表情故作忧郁地说:“就是她和我那个无缘的姊夫有一个小孩,也许她顾忌著继父会伤害继子,为了保护小孩所以不想接受新恋情,只能压抑著情感,对你说不。韩大哥,这个消息应该吓到你了吗?你后悔追求筱绿了吗?没关系啦!我可以理解,说真的,没几个男人愿意接受继父这个身份,毕竟不是自已的小孩,如果爱得不够深的话,很难爱屋及乌。”
任芯宁的打算是,如果韩永在这样就被吓跑,那这段恋情筱绿不接受也好,反之,如果他坚持到底,那她真的要给他按一个赞,全力支持他。
一旁,聪颖的简洁马上听懂任芯宁说谎是为了搞什么鬼,她露出兴味盎然的表情,对任芯宁挑了挑眉,跃跃欲试地加入白色谎言的行列。
“对不起啦!韩永在,我当初没有跟你讲小熊的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筱绿真的很坚强,一个人抚养小熊”,听见简洁配合她的谎言,任芯宁吓一跳。
简洁则悄悄对任芯宁挤眉弄眼,暗示她继续演下去,别乱了计划。
韩永在愈听愈是愁眉苦脸,不过不是因为吓到,而是因为心疼。
他现在才知道,筱绿的命运居然这么不顺,孤儿、未婚夫过世、单亲妈妈……她肩上所背负的担子有多重啊!谁能替她分担呢?
突然,他听见自已的声音满是不舍地问:“那个孩子……我是指小熊,他多大了?男生还是女生?”
“呃……”任芯宁眼神左右飘移,一副心虚傻眼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虚构的人物哪来的性别与年龄?
“他一岁,是遗腹子。”简洁忽然插嘴回答。“至于小熊的性别……”悄悄推了推任芯宁要她回答,因为她也搞不懂小熊是公是母?
“小熊它……它是公……”她被简洁狠瞪了一眼,赶紧改口。“是小男生。”
“一岁的小男生?这么小的孩子,照顾起来一定更辛苦。”韩永在眼神黯下,替任筱绿感到辛苦,他甚至想,如果能为她分担这份辛苦的话,她眉间的阴郁是否能少一点?
看见他脸色沉重,任芯宁直觉认为他被这个讯息给吓到了,她懊恼地咬著下唇,反有自已是否把事情给搞砸了?
就在她认真反省之际,韩永在忽然开口。“可以请你把筱绿上班的地点告诉我吗?”
“嗄?可、可以啊!她在……”任芯宁说出任筱绿公司的地址,同时狐疑地看著韩永在的反应,他怎么双目燃烧晶光,看起来很像是准备大拚一场的样子?
“谢谢。”抄下任芯宁告知的地址之后,韩永在抓起车钥匙,跟任芯宁道谢、跟表妹简洁挥手后,迅速地离开了咖啡店。
望著韩永在急切离去的背影,任芯宁表情不确定地对简洁发问:“他……该不会是被我吓跑了吧?”
简洁豪迈地拍拍任芯宁的肩膀,安慰道:“安啦!我表哥才没那么容易被吓跑。”说著,又对她竖起大拇指。“你不错哦?做得好,居然想得出这种善意谎言来刺激我表哥,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被用力拍了肩膀夸奖,任芯宁嘟了嘟唇,不以为然地咕哝著。“拜托!谎言你扯得比我大好吗?”
一整天下来,任筱绿觉得自已严重的心不在焉,做什么事都觉得不对劲,工作上恍神了数次,心思飘啊飘的,就是不受控制地飘到了田尾去。
韩永在朴实的两层楼住家、一大片美丽的百合花田、恬静的地塘美景、美得令人赞叹的玻璃温室,以及韩永在闷光般温暖的笑脸,这一切仿佛一段段的影片,不断在她脑海里播放,让她的心飞扬。
她很向往,非常、非常向往!但是她把这份向往藏在心里头,不敢去碰触,也没勇气去碰触,以免自已心旌动摇。
下班时间到了,有些同事已经心急地离开办公室,她则慢条斯理动手收拾办公桌,然后才打了卡,脚步沉重地离开。
出了公司大门,仰头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她心里不由得把田尾瑰丽得犹如人同仙境的夕闷美景与都市里的黄昏做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