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她也想像他一样,成为家人的骄傲,能够圆融又有技巧地处理每一件事情,问题是她偏偏就是做不好嘛,连单纯想关心一下自己的哥哥都弄得一团糟。
“既然知道,就请你管好那张嘴,我事情已经够多了,别再给我惹麻烦。”想到这里,眼泪又滴滴答答地掉。
她被从小最仰慕的哥哥讨厌了……徐孟磊无奈,只得默默将整包面纸孝敬上去。
那天,徐孟磊陪了她大半天,看她心情一直很低落,还舍命陪君子,跟她一起压了整晚的马路,买了五双鞋。
“你是蜈蚣吗?”买这么多双鞋,是有没有这么多脚可以穿?
“我是女人。”也对,据说女人的包包和鞋子,数量是没上限的。
那天他知道,她对鞋子的爱好已经到达偏执的地步,或许是学舞的关系,一双美丽舒适的鞋,衬着优雅修长的双腿,是她们终其一生都在追求的事。
因此,她心情不好的发泄方式就是买鞋,做最喜欢的事来冲淡伤心。
好吧,能够一口气买五双,至少他知道她是真的心情很不好了。
隔几日,他要去图书馆找资料,在寄物柜前接到她的电话。
“徐孟磊。”
“怎样?”
“刚刚怡玟要我顺便帮她买跳舞用的软鞋耶,我如果答应,你会不会生气跟我绝交?”
“顺便可以,钱要先收。”
这个同学怎么一天到晚都在顺便,前科累累。
“可是……”
“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就说你是托朋友买的,不好意思让人家代垫。”
这样要还听不懂,就真的是在装蒜了。
“可是我明明就没有托朋友!”
“现在有了,那个朋友就是我!”
如果真的有人可以白目到追问下去,他自愿当杨大小姐的挡箭牌。
“你要陪我去买吗?好啊好啊。”
“……”他到底是给自己揽了什么差事?
挂了电话,要进图书馆,目光不期然被迎面而出的人引去。
俊秀男子走到置物柜前,取出置放其中的物品,低头察看了下手机里的未接来电,感受到他目不转睛的注视,困惑地偏首望来。
“我们认识吗?”
“严格来说,不认识。”
因为他还在思考,这样会不会太捞过界。
脑海浮现杨季燕那天伤心的表情、哭得红肿的眼睛,还是无法当没这回事,接着补上一句:“但我认识杨季燕。”
杨季楚挑眉。那副无奈的表情,不必多言,他完全能够理解。“我懂。”
“我什么都还没说。”
但你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她对你造成什么困扰了吗?”
尽职好哥哥,对于善后这种事已经做得很得心应手。
“不是……”徐孟磊沉吟了下。“那天,你们在小南门的争执,我看见了。你走了以后,她哭得很伤心……”
所以呢?这个不是苦主要上门找家属哭诉?
杨季楚一时无法确认他的来意,直觉道:“我那天心情不太好,说的话可能重了些,后来冷静下来,有再拨电话给她,她在跟我呕气,不接电话,我有传简讯向她道过歉了。”
“我知道,那时她正忙着哭。”
“那她现在好一点了吗?”
“压马路买了五双鞋后,应该多少有修复一点受创的玻璃少女心吧。”
杨季楚轻笑。“那就好。”
“你还是……再找个机会好好安抚一下她,她这几天都在走颓废路线。这个人……有一点点粗线条,也许就像你说的,就是个二百五,可是她很真诚,喜怒哀乐会清楚透明地让你看见,不用费心去猜,这样不好吗?”
“是没什么不好。”杨季楚嘴上应和,神情由最初的困惑、不解、到慢慢摸出一点头绪。
“身为她的朋友,我很难昧着良心说她什么秀外慧中、百年良配之类的,但绝对是个善良纯真的好女孩,又没什么骄气,这傻妞个性,习惯之后其实也还满可爱的,很好安抚。毕竟,一颗纯粹的真心很难得,看她哭成那个样子,简直像世界末日一样,足见她把你看得多重要。”
第3章(2)
拨开迷雾见青天的杨季楚,总算确认对方想表达什么了。
噙起笑,淡淡地道:“她对我也很重要。认识燕燕快二十年,她什么德行我当然清楚。”
“那就好……”不对,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一抹论异感由心里升起,就算再青梅竹马,有到认识快二十年的地步吗?杨季燕今年芳龄也不过二十……
“大概从她剪断脐带,被护士从产房抱出来接触这世界的那一秒开始吧。”
在对方愣愣的神情下,快乐地补枪:“我是她哥,请问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徐孟磊瞬间愣到外太空。
她哭得像天快塌下来的样子,结果对方只是她哥?
她一副被讨厌了就像世界末日的模样,结果只是因为被哥哥骂了两句?
这个世界为什么一瞬间让他觉得好陌生?他骂他妹时,他妹明明就只会在他背后扮鬼脸、画人偶咒骂兼射飞镖!
人家兄妹吵架,他居然像个白痴一样跑来胡言乱语,杨季燕的笨蛋特质果然会传染……
“不好意思,请当我什么都没说。”
无地自容得只想原地消失!
当然,语焉不详、害他出这么大糗的杨季燕也得负很大部分的责任!
他拎了背包窜逃而出。
杨季楚玩味的移目望去,隐约还听得见外头传来的声音:“杨季燕,你在哪儿?”咬牙挤出声音。
“……要干么?当然是要宰了你!”他轻轻地,笑出声来。
燕燕几时有这种会为她操心的朋友了?
真好,在这乌烟瘴气的时刻,还有件值得开心的事。
他们家燕燕长大了,懂得慎选结交的朋友了呢!这次的眼光,还不错。
大一结束后的暑假,发生了件意外,这意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是件小事,徐孟磊想,自己后来真正全心全意认了这个朋友,从此将她的事当成自己的往肩上揽,或许就是因为这件事。
他家境并不宽裕,从上高中开始,每年的寒暑假都会在外打工补贴学费,减轻家里的负担。
杨季燕知道他寒暑假有工作,没事不会随便打扰他,暑假都过一半了,他们也才见过一次面,而且还是因为要还她书。
她二堂哥那里有很丰富的企管类书籍,不知道季燕是怎么跟家人说的,她二堂哥有时候会整理几本读企管的学生必看的书籍借他看,他看完再还回去。
暑假过了一个月,也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什么鬼使神差,那天下午她突然就打电话给他。
前一天晚上,他打工回来的途中,为了闪避由巷子里冲出来的车,自己反倒车身打滑,摔断了腿,脑袋缝了好几针。
她打来的时候,他已经从手术室出来,正在昏睡,电话是母亲代他接的。
他不知道母亲是怎么跟她讲的,等他醒来时,她已经在病床边了。
“徐孟磊,你怎么会发生车祸?”
那时麻醉药刚退,正是最痛的时候,没心思回应她这无脑的问题。“你问我,我问神吗?”
要是知道,他还会发生车祸?
“你妈妈说,你脑袋缝了好几针,刚送来医院时,血是用喷的,光听就好可怕。”
看她似乎真的挺搪心的,他痛归痛,倒也觉得挺窝心。“没事啦,事情都发生了。你打电话给我有事吗?”
“就我家中元普渡,一堆东西吃不完,比较不能放的水果想说拿一些过来给你,就听你妈说你在医院,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