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力飏的眼中燃著炽烈的怒焰,生平第一次有种噬血的冲动。
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年的一切竟然只是一场阴险狠毒的计谋!那长工简直是畜生,即使从来不杀人的他,此刻也恨不得将那家伙碎尸万段!
“那家伙呢?我要宰了他!”他宛如野兽般低狺。
“他……他说完之后,像是怕会受到制裁,又不知逃哪儿去了,尽管咱们已派了许多人去找,那人却已不知去向……”何媚娟低垂著眼,目光有些闪烁,并赶紧转移话题地说:“既然现在已经真相大白,我除了特地来向你道歉之外,也顺便要找你回去。”
“回去?”
魏力飏像听见了什么荒谬笑话似地冷哼了声。
“回去做什么?”
“你爹病逝了,这会儿魏家需要你……”
“需要我?”魏力飏只觉得可笑至极。“早在十八年前我踏出魏家的那一刻起,我就与你们一家人毫无干系了,就算‘那个人’病逝了与我又有何干?”
这番话说得相当绝情,可当年那个“爹”不顾当时天寒地冻,命人将他丢弃在山谷,任由他自生自灭,早在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已恩断义绝了!
“可是……力飏,当年的一切都只是误会,你爹更是抱著对你的愧疚与遗憾而死的……难道你不能放下一切,跟小娘回去--”
“够了!”魏力飏喝道:“我已经说了我不回去!魏家的一切我不想要也不屑要!你可以滚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下次再妄想闯上山来,就别怪我命人将你扔下山谷!”
魏力飏怒瞪著何媚娟,神色狠戾。
“别这样,力飏,你若是不回来,魏家怎么办?魏家这会儿需要你来当家呀!”何媚娟的语气透著强烈的焦急。
“你不是也有个儿子吗?”魏力飏语带嘲讽地问:“当年你不是还口口声声对‘那个人’说,只有你儿子魏力航才是他的亲生骨肉?”
尽管当年他才七岁,但对那一日的情景仍记得清清楚楚。
“这会儿,你那个儿子应该也已二十三岁,要当家也绰绰有余了!”
“这……”何媚娟的神情有些尴尬,目光闪烁地说:“力航那个孩子……唉,他一得知原来你是老爷的亲骨肉,是他的亲哥哥后,说什么也不愿接受本该属于你的一切,他甚至还不告而别地离开泷阳城,只留了一封书信,说要靠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番天地。”
听见这番话,魏力飏暗暗诧异于那个同父异母弟弟的骨气,但他的脸色仍旧相当难看。
“不管怎么样,我对魏家的一切没兴趣。”
“不,力飏,你非得回来不可呀!”何媚娟急嚷著。
“非得回去不可?”魏力飏冷笑。“你就坦白直说吧,我回去对你有什么好处?”他才不信这女人真会因为“良心”二字而冒著生命危险找他回去当家!
“这……”何媚娟的脸上一阵心虚。“老爷临终之前有交代,因为他愧对了你们母子,所以魏家的家业要交到你的手中,若你不愿意回去接掌,那就要全部捐出去造桥铺路……”
第1章(2)
哼,原来如此!敢情她是怕魏家的钱财全部捐了出去,会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
只可惜,他一点儿也不想接受魏家的家业!
“我没兴趣!你可以走了,要是再不走,别怪我叫手下将你轰出去!”他沉声低喝,耐性已经快被磨光。
“不……力飏……别这样……”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废话了!来人哪,把这婆娘给我轰出去!”
“等等、等等,力飏……你听我说……”
何媚娟还不死心地想说些什么,但是两名虎背熊腰的喽已动手抓住她,将她强行拉走。
直到何媚娟被驱赶出去,魏力飏狠戾的脸色仍没有半丝缓和的迹象。
一想到当年的一切竟然只是一个该死的计谋,一想到当年他亲生的爹误以为他是“杂种”,还冷酷无情地下令要人将他丢弃在天寒地冻的山谷,他的胸口就燃起了熊熊烈焰。
深沉的恨意、狂烈的愤怒,几乎快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喝啊--”
他宛如被激怒的负伤猛兽,怒吼一声,旋风似地冲出大厅,抓起一旁武器架上的大刀,藉由不断地对空挥砍来发泄满腔的忿恨。
半个时辰过去,直到几乎快筋疲力竭了,他才扔掉手中的大刀,越过一干吓傻的喽们,走进自己房里。
“砰”的一声,那扇可怜的木门,因主人过猛的力道而当场裂成了好几片废柴。
三日后,正午时分。
一辆马车平稳地驶入泷阳城,停在一间客栈前。
一对中年夫妇和一名年轻女子下了马车,那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支付了银两之后,车夫便将马车驶走。
往来的路人瞧见有面生的人到城里来,不禁多看了几眼,而当他们看见那对中年夫妇身旁那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时,眼睛都不由得一亮。
瞧她那张巴掌大的脸蛋上,有著精致的五官,眉似远山、眸横秋水,那清丽娇美的容颜,简直把泷阳城的各家千金都比了下去。
孙琬若没有察觉来自周遭的惊艳目光,她环视眼前的景物,这泷阳城比她记忆中更热闹了。
若非情况特殊,她可能会兴高采烈地到处逛逛,但这会儿她却一点兴致也没有,因为这回她随著爹娘风尘仆仆地来到泷阳城,可不是为了玩耍。
“这会儿已经正午了,咱们先到客栈用膳,再去孟家登门拜访吧。”孙可全对妻女说道。
“嗯。”孙琬若点了点头。
一想到等会儿就要见到将近十年不见的表舅,她的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能够见到当年相当疼爱她的表舅,她当然高兴,可问题是,这回他们并非应邀前来作客,而是来投靠的。
她家原本在常州世代经营茶庄,家境富裕,可自从祖父去世后,茶庄在没有经商天分的爹手中便逐渐亏损,再加上爹又误交损友,染上了赌瘾,一夜输掉数百两银子是常有的事。
在茶庄经营不善,爹又一再赌输的情况下,孙家很快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直到上个月底,茶庄终于撑不下去宣告倒闭,就连家中奴仆的工资也都快发不出来了,爹才终于痛定思痛地戒赌。
然而,这悔悟已经太迟了。家财几乎散尽,茶庄又已倒闭,他们一家三口还能靠什么过活?
爹娘彻夜苦思,终于想到泷阳城的表舅在几年前当上了县太爷,于是就决定前来投靠,希望表舅能帮爹安排个差事。
一想到家中这些年来的境况,孙琬若忍不住在心里轻叹口气,由衷希望爹真的能够彻底戒赌,重新出发。
当孙琬若正要随著爹娘一起进入客栈时,目光不经意一瞥,视线落在对街一个男人身上。
其实这时候街上往来的路人并不少,但她的目光却直直落在那男人身上,不只是因为他比一般人还要高大魁梧,更是因为他身上仿佛散发出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狂霸气势。
他有著一张轮廓分明的阳刚俊脸,一双浓眉紧紧纠结,显示出他恶劣的情绪,而那刀凿似的刚棱五官因他明显的不悦神情而显得更加严峻凌厉,浑身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那男人……简直像个狂霸剽悍的山大王啊……
这个念头才刚闪过孙琬若的脑中,就见一个约莫六、七岁的男孩儿不小心撞上了男人的腿,一屁股狠狠地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