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睇她一眼,随即又闭上眼。“放心吧,虽然你长得就这么小小一个,怎么看都不像个及算的姑娘,看起来又傻愣傻愣的,没太大用处,但我不会亏待你。”
闻言,她不禁苦笑。
“爷。”
“嗯?”
“报仇后……你开心吗?”
夏侯懿没张开眼,似笑非笑地低喃,恍若自问自答。“开心吗?开心吧……”
几日之后。
“记得多弄点菜给她,她像猪似的,怎么吃都吃不饱。”
掌灯时分,夏侯懿与四熟药铺的官员约在酒楼谈场买卖,临出门前,如此跟翁老嘱咐,气得上官凛牙痒痒的,很想咬人。
“翁老,你怎么这样看我?”面对他慈爱的笑,她不禁也勾起甜甜的笑回应。
“爷对你很好。”
她挑眉,很不以为然。“有吗?”
“小二。”
“奴婢在。”她乖巧地垂下脸。
“你以往可曾到过报慈寺?”
上官凛眉头跳了下,不动声色地问:“翁老怎么会这么问?”夏侯懿说他今年才回到京城的,但可不包括翁老,说不准他瞧过她以往陪着凝小姐在报
慈寺里贩济……若真是如此,那该如何是好?
“我记得在十几年前似乎见过你,不过应该是我记错了,你年纪没那么大。十几年前,说不准你都还没出生呢。”说完,迳自哈哈笑了起来。
说到底,翁老根本不相信她今年已经十七了嘛!她无奈地垂下脸,但也庆幸自己尚未露馅。
用过晚膳之后,她从后门溜了出去,一路直往城东的外城门下而去。
在她的义兄随凝小姐出嫁到庞府之前,她曾寄信给他,与他相约时间、地点碰头,以商议接下来的计画。
今晚,她要顺便问他十二年前的事。
虽说她不太有印象,但义兄好歹长她十岁,应该会有印象。
等了一会,一抹身影飘然而至,她开心地笑弯水眸。“向阳。”
“凛儿。”上官向阳身形高大,面貌清俊,一瞧见她也微露笑意。
“我们好久不见了。”已经大半年不见,而大半年间,却人事已非。
“嗯,你潜在夏侯懿身旁,还好吗?”
“还好。”除了常常被他的毒舌攻击之外,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对了,向阳,我问你,你记不记得十二年前,老爷曾与一户夏侯懿家的商贾对上?”
上官向阳沉吟了下。“我不太记得。”
“你再仔细想想。”
攒起眉,他想了半晌,却像是想到出神。
“向阳,你会不会想太久了?”想到脸都发具了,现在是怎样?要他回忆十二年前,有这么为难吗?
他蓦地回神,很明显的,刚才跟本是在走神。
“向阳,你在庞府遇到什么事了吗?”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待在庞府?”
“前阵子我看见你跟庞家三千金出现在报慈寺外,吓得我捏了把冷汗呢。”她悴了声,扬起淡眉,笑得促狭,“喂,是不是庞三千金让你魂不守舍?”
先前他寄给她的信里提到,在领凝小姐出阁后,他便会回到老爷坟边守坟三年,可她去拜坟时却不见坟旁架棚,便知道他那头肯定有变数,而就她所知,对他爱慕有加的庞三千金自然是不会太简单就放过他的。
“你在胡说什么?”上官向阳俊颇微红,假意端出兄长的架子。
“好好好,就当我胡说,不过今天大抵是跟你聊不出什么了,你要是有要事在身,就快去吧。”她压根不想见他人在此,魂却不知道飘去哪的急样。
“可是--”
“去吧,我也得赶紧回去了。”
“你自己一定要小心,苗头不对就快走,我在庞府,你随时可以过来找我。”
“好。”
想问的没个答案,她倒是不甚介怀,只是迎着凉风缓步走向回夏侯懿府的方向,边走边忖着。
仇是非报不可,计画早在她在江南时便已启动,如今决不能断在她一时的妇人之仁,算算时间,江南的茶商也差不多快要到京城了吧,接下来,必须想办法拿到漕运的通权杖。
而最好用的通权杖……就数七王爷的镇守权杖了,听闻庞三千金很得七王爷青睐,若是透过向阳麻烦庞三千金取权杖,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了……
第4章(2)
她摇头灵脑地想着,进夏侯懿府,岂料当她从后门溜回主屋时,竟见她的房内亮着灯,干是她加快脚步赶紧回房。
“……爷,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顿了下,上官凛随即扬起笑。
她原本还打算趁机溜到他房里找帐册的,还好,她还没去。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今晚和四熟药捕的人谈药材买卖,最后却不欢而散,还喝了八分醉才回来,“你上哪去了?”
“在其他院落走走。”她对答如流,态度大方得一点破绽都没有。
“好玩吗?”
“景致不错。”她看了十七年,还是一样的美。
“过来。”
她看他坐在她的床榻上,不禁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过去。
“怕我吃了你?”他低哑笑着。
“若是平常,我是不怕,但爷醉了……”地很怕旧事重演,上回他亲她,真是吓着了。
“我还没醉。”
“可看起来醉了。”他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会露出这么儒雅的笑,若是靠近他,天晓得他会不会瞬间又变恶狼?
“过来,你以为我醉了还瞎了吗?”他啧了声。
真是的,都醉了,嘴巴还不饶人,也难怪去跟人家谈生意会谈到话不投机!
上官凛撇起嘴,如老牛拖车般慢慢走向他,多盼走到一半,他就先喊停。
然而都走到床边了,他还是没喊,反而还一把揪住她,她啊了一声,整个人结实地撞在他的胸膛上,痛得她好想骂人,想挣扎,却发现他抱得好紧,温醇的酒气有如那夜的噩梦再现。
她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枕头,忖着要怎么拿,可他已经搂着她躺到床上,她心跳加速,浑身紧绷,屏住气息,想他要是敢再亲她,她非要狠狠咬他一口不可!
然而,她握住粉拳静心等待许久都没动静,只等到抱着她的男人沉沉睡去……
现在是怎样?抱着她很好睡吗?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头一回亲她就已经够混蛋了,现在还抱着她睡,到底把她当什么了?
而且俩人贴得这么近,近到她的头紧贴看他的,他的心跳、呼吸牵动胸口的震动,她都感觉得一清二楚,热气也烘得她粉脸发烫,不知所措极了,从没有人对她如此放肆,如此亲近过,让她很不习惯。
她的心跳快到她头晕,让她呼吸困难,口干舌燥,更糟的是,她并没有很讨厌他的拥抱,暖暖的,不带情欲。
她偷偷把脸贴上他的胸膛,却突地听见他胸口微震了下。
“小二。”夏侯懿哑声唤。
“在”她慌忙抬脸,小脸直瞅着他微眯的眸。
“我真讨厌杀人。”
没料到他突来一语,让她眉间跳了下,就连心头也跟看不舒服。
她凑近他,没在他身上闻到血腥昧,才安下了心,却又不禁苦笑,为何她要为他感到安心?
“一开始讨厌,但到了最后,已经无关讨厌喜欢,而是已杀得忘我,甚至有了快意。”交握在她腰后的双臂微使劲,将她往上提,让她可以与他正视。“今晚,我又动了杀意。”
上官凛看着他眸底浮乱的气息,不知怎地,竟生出一股心怜,“爷,有人惹你不开心了?”
“聪明的小二,你怎会知道我只要一动怒就掩不住杀意?”夏侯懿勾唇,笑得放荡。“在我夏侯懿家尚未家道中落前,我是个养拿处优的公子哥,书读得不错,武功也还不差,但我第一次杀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