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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页

 

  捧住差点滑落的密封罐,又弯身拾起为了护住密封罐而掉落地面的纸笔,当她直起身子时,电梯两扇门正往中间移动。

  匆忙间,她拿来笔谈用的小笔记本再度滑落下去,一面弯身伸手欲捡,一面看着电梯门将合上,又想先站起来按一旁的按键……慌乱中她看见一双长腿立在就要合上的门后,然后门缓缓往两侧移动。

  抬眼,她见到范硕惟站在重新开启的门后,手指压在开门键上,她微诧地看着他。

  见她迟迟未有动作,范硕惟眯了眯黑眸,语调深沉。

  “还不进来?!”

  江青恩醒神,连忙垂首拾起笔记本,然后将密封罐收进侧肩背包内,她站起身子,低垂面容,快速步入电梯,并往最里头移动,靠在角落陈着那道颀长身影。

  董事长说受不了他的大便脸,青菱说他很酷,妈妈说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像学校教官……综合以上几点,证明了一件事:他,范硕惟,是个冷酷严肃、性情古怪的男人!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凡事皆有起因,倘若他弟弟和他女朋友没有背着他偷偷来往,也没有发生意外身亡,现在的他,应该是个幸福的男人吧?!

  幸福难以掌握,这是爸爸外遇那年她对人生的体认,尤其在她发生意外造成头语症后,她对于幸福更是没有憧憬,可是纪妈妈说,即使再不幸,人的身体里都还有能量,想让自己幸福快乐,就是找出自己的能量,然后释放它。

  于是,她走出失语的伤痛,努力释放自己的能量,让自己和周遭的人都能快乐过生活。

  像她这样有残缺的女人都做得到了,他那样条件优秀的男人怎会做不到?思及此,她跨出脚靠近他,手扬起欲拍他肩时,同一时间他转过面庞。

  瞪着那只举在半空中的手,他黑瞳漾起冷冷的眸光。

  “谋杀?”

  江青恩愕然,缓慢地,唇畔渐绽笑花,她忙拿出笔纸,迅速写下,那我会先设计你跟我结婚,这样我才有遗产,绿袖的领导权也将落在我身上,届时,我就算把绿袖茶饮更名为绿袖猪脚屋,专卖女猪脚饭,你也奈何不了我。

  冷瞳细眯,片刻,范硕惟薄唇掀动。

  “想不到你挺伶牙俐齿白的,我一直都在错看你吗?”

  想了下,握笔的素手才缓缓移动,字迹整齐清晰,你错看的是人生。

  范硕惟握着方向盘,一脸沉郁地注意着前方车况。

  你错看的是人生。

  哈!她以为她是谁?救世主?还是心灵讲师?她凭哪一点这样评论他?他跟她很熟吗?她了解他吗?

  睨着男人冷凛的侧脸,江青恩知道自己又惹恼他了,她好像一直在惹恼他?

  说来,他也矛盾,摆着一张臭脸不理她,偏又开口说要载她一程。

  出了电梯后,他臭着一张脸冷冷看她,“我要过去你们店里,顺路载你。”

  说完,他扭头就走,丢下她跟在他身后,然后她上了他的车,一直到现在,别说要他跟她说上一句话,他就连看她一眼也没,当她不存在似的。

  认真思量起来,其实他的心仍是柔软的吧?只不过那段往事将他的性子变得如此不讨喜,如果当年确定患了失语症的自己,没在医院遇上纪妈妈,她的脾性是不是也会变得和他一样?

  第4章(2)

  兀自沉思之际,范硕惟已将车子停妥,他看着江青恩有些迷惘的侧颜,讥诮地开口:“店附近没停车位,不介意我停这么远吧?还是我先载你到店里,再回来停车?”

  闻言,江青恩侧目睨着他,半晌,翻开笔记本开始写着:你今日应该一早就到店里指导我们的,可是你现在才要过去。

  “你在质问我行踪?”

  长指在方向盘上轻敌。

  我以为合约上写得很清楚,公司会安排专业店长进驻辅导十天,您贵人多忘事了?欸欸,她他行踪做什么呢?这男人说话的姿态真的很不可爱。

  瞪着“您”字,他发现她在某些时候才会这么用,比方说欲强调他总经理身分时,“我欠的时间会补上,“您”不必担心。”

  他沉沉望住她。

  她喟叹一声,今天你一直待在办公室里?

  范硕惟黑眸倏然眯起,穿透车窗而来的金阳在他眼收烙出流光色泽,他视线在她鹅蛋脸上汇聚,薄唇略弯,似笑非笑:“我记得合约上并没有总经理须向加盐店家报告行程这一条吧?”

  是没有,只是董事长不知道你在公司里。

  “所以是他要你来我行踪的?”

  江青恩扬睫,对上他清冷的面庞……这男人有着看尽世态炎凉的冷漠性子,像头黑豹,不易亲近。

  她似在低低幽叹,半响,她轻垂面容书写,然后把笔记本转至他眼前,你听过泥娃娃这首儿歌吗?歌词大概是这样的: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我做他爸爸,我做他妈妈,永远爱着他。

  他瞪着她,没事跟他提儿歌?她当他几岁啊?!

  车祸意外务生后,我昏迷好几天,醒来时发现自己再也没办法说话时,觉得人生再无意义,除了哭,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哭到妈妈很自责,哭到哥哥很心疼,哭到青菱也跟着我掉泪,她把笔记本递给他。

  范硕惟匆匆扫过她愈显潦草的笔迹,神情无波无澜,他不发一语地把笔记本归还主人。

  医院里有位志工纪妈妈时常来看我,她说她唯一的儿子在上学途中遇上交通意外,当场死亡,她从没想到她见到儿子的最后一面,会是儿子躺在血水中的画面。

  她走不出失去爱子的伤恸,时常抱着儿子生前照片唱着泥娃娃,后来被丈夫送进精神疗养中心,她说她正常走出疗养中心已是八年后了,扬睫,才想把手巾的笔记本递给他寸,却撞进他那双邃亮深幽的黑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靠近她身侧,一副已读完她书写内容的神态。

  “你在董事长室里,究竟听到了什么?”

  她摆摆手,微微笑。

  “是吗?那你提这些事情做什么?”

  他指了指她手中的笔记本。

  “你是因为那位纪妈妈的际遇而走出失语的阴霾吧?!你想和她一样转当志工?还是你认为你是心灵教师?但是很抱歉,我心理和生理都很正常,不需要你这些自以为是的言行。”

  话落,在她瞪眸的同时,范硕惟也讶然发觉自己的刻薄。

  江青恩静默地写着:对不起,我生理确实不正常,但既然你——

  笔记本猛地被抽走,留下长长斜斜的一条蓝线。

  “你住口!我没有说你不正常,你明白我的意思!”

  她一会儿瞅着他,一会儿又看看被他夺走的笔记本,莹亮乌曈烁着光,欲言又止。

  无辜的眼神看得不自在,范硕惟微恼地将笔记本递出。

  “拿去!”

  你身体健康,你长相俊俏,你有绝佳的领导力,你的条件优秀,比起我来,你应该过得比我更快乐才是——

  唰地一声,笔记本又被男人抽走。

  “下车!”

  范硕惟捏着她的笔记本,黑曈亮着颓唐冷光,他一脸沉郁地命令她后直接开了车门下车,然后车门“碰”一声又甩回来,那声巨响震得她身躯轻颤,幽幽低叹,她开了车门跨出脚。

  关上车门后回身,却见已走到机车道上的男人转过脸,拿着车钥匙落锁和设防盗,后头一部机车似是没料到男人停步的举动,眼看就要煞车不及。

  来不及多想,江青恩冲上前去扯住男人手臂,硬是往自己方向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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