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有话想说就让他说,免得人家说咱们未审先入罪于他。”
“就算是又怎样?他给雨阳放妻书是事实!雨阳以前虽然误会他,可现在她想清楚,也决定和他好好过一辈子了,他凭什么还这样伤害雨阳?”
“我给她放妻书,是想保她安全。”在这一阵混乱中,缪成载逮着了时机急忙开口。
“我听你在放屁!”炎海任气极,虽不是休离而是放妻,但对女人来说也是莫大的伤害,亏他还有脸说得这样理直气壮。
“我说的是真的。”尽管自己耳朵被吼得生疼,今日缪成载倒对这两兄弟的护妹之情另眼相看了。
这样也好,原本他还担心炎雨阳没了自己的照顾会出什么事端,如今瞧他们兄弟的表现,他的心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事实上,就算你们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们。”要对付缪家那种庞大的势力,光靠他一人单枪匹马只怕是做不到,所以他得找人当帮手。
眸光望向一直冷眼瞧着他的炎妙槐,他忽尔开口对他说道:“其实,你一直担心我会谋夺你们炎家的家产吧?”
面对这个询问,炎妙槐毫不犹豫地点头。
从他被选进炎家大宅做长子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样的责任。
他必须用生命护卫着炎家,保炎家所有的人一世安康。
因此,即便缪成载表现得可圈可点,但他对这人始终存有一份戒心,从来不曾试图亲近对方。
“我不会,就算我要,也是要缪家的家产。”缪成载首度表示。
他一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炎家于他有恩,他再怎样也不可能狼心狗肺的反咬炎家一口,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他深爱的人儿。
“口说无凭。”单凭这样的一句话,无法说服向来深谋远虑的炎妙槐,他定定望着缪成载,想看出当中有无虚伪的成分。
但是没有,无论他怎么打量,缪成载脸上神情始终一片坦荡,再无其它。
他心里开始有点相信缪成载是有苦衷,却还有些疑点必须弄清楚。
“那你要同雨阳和离,这件事又怎么说?”
“我想你们都很清楚,我是怎么来到炎家的吧?”缪成载抛出这个问题。
当年他一个才丁点大的孩童被人无情地扔到街上,任由他自生自灭,这是炎家少部分人知情已久的事,亦由此可见缪夫人的狠毒不是一般。
“你们以为恨我入骨的大娘为何会来寻我?那是因为她想让我和十七公主成亲,好靠着皇室的力量让缪家产业起死回生。”
虽然气怒,炎家两兄弟倒也不是笨人,一点就通。
“所以你这么做,是因为想要保护雨阳?”炎海任不确定地问。
“是的,这一回我已不是稚龄小娃,自然不可能再任她伤害任何一个对我而言重要的人。”
“那你打算怎么做?”
炎妙槐和炎海任心中的疑虑及怒火,在缪成载的诚恳解释中一点一滴消逝,三人静下心来商讨大计,眼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蓄势待发的精光。
胆敢意图伤害他们炎家的人是吗?
那么,缪夫人那个老太婆最好做足了心理准备。
屈膝,跪下。
缪成载仰望案上的祖先牌位,伸手接过三炷清香,庄严而郑重地朝着牌位叩了三叩首。
起身将手中白烟袅袅的清香交给身旁等候的管事,他认祖归宗的仪式已经完成。
一个他二十几年没再见过的男人,正老泪纵横地看着他。
“孩子,你终于愿意回来了……”
打从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死后,缪老爷就日也盼、夜也盼,终于盼着了这块心头肉回来,他怎能不激动?
“爹。”缪成载犹豫了会,终究启口轻喊,只是冷静的语气里全然没有半分见到父亲的喜悦。
他回来,不过是为了保护所爱,对于父亲的记忆本就模糊,更早在几年生活的苦痛中给消磨得一乾二净。
事实上,他心里多少也是怪父亲的,毕竟若非爹如此纵容大娘,他娘又怎么会年纪轻轻就魂归离恨天,而他又何需流落街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儿子的疏离,缪老爷瞧在眼底,但他已没有尽到养育之责,又怎么忍心责难儿子?
“是啊,回来就好。我已让管家替你打理了一座舒适的院落,还备齐供你差遗的下人,你尽管安心住下吧。”
“那就多谢缪夫人了。”缪成载连句“大娘”都不喊,面对这个与自己有杀母之仇的女人,他面无表情,语气冷漠。
他态度如此轻慢,若是换了从前,铁定会让缪夫人火冒三丈,可今日她却意外地讨好着他,一张总是板着的脸孔甚至还堆满了笑容。
她穿金戴银的手一伸,想握住他的手,见他没拒绝,她便顺埋成章地轻拍他的手背说话,有如慈母一般。
“今儿个我已让人备好了酒席,要为你好好的接风。晚上你早点体息,明早咱们家还有贵客来访。”
“什么贵客?”他故意问,没想到这女人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连一丁点的时间也不愿等待。
好吧,这也不错,反正他正想快刀斩乱麻。
虽然缪家大院不知比炎家大了多少倍,但他人一走进来心里就不舒坦,再多待一阵子,他怕自己迟早会忍不住拆了这屋子。
“呃?还不就是我的表侄女嘛。”
“你的表侄女……不就是公主?”他故作讶异地反问。
缪夫人的表妹早年就入宫,成了皇上的宠妃,所以她这位表侄女自然是个尊贵不凡的玉人儿。
“是啊。”缪夫人脸上再次堆起一抹笑,可笑意总到达不了她的眼底。
若非如今缪成载是重振缪家的唯一希望,她犯得着这么辛苦掩藏心中的厌恶,笑脸以对吗?
“喔?那她来做什么?”
“是这样的,大娘挺久没见到这个表侄女了,所以邀她来家里玩玩,不过人家还特地指名要见你呢。”说到这里,缪夫人就有些喜上眉梢,只要缪家能攀上这位公主做皇亲,颓败的家业就能起死回生了,因此她说什么也要把握这个机会。
“见我?”反手指了指自己,缪成载面露诧异,仿佛完全不知自己的名声已经飘进深宫内苑。
“是,大娘听文宜公主说她有回微服出宫时,因缘际会见过你一面,对你早已倾心。”
“原来缪夫人是觉得我卖身一次还不够,得卖身第二次才行?”缪成载冷言冷语的调调,顿时气白了缪夫人一张脸。
“缪成载,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呢?”
“不然你觉得我该怎么说?”看来他得到的消息没有错,她的确想要借着和皇室的联姻来保住缪家命脉。
“你……”缪夫人瞪着他,原以为他再怎样也会看在她是长辈的分上给她留一点面子,谁知道他竟如此不留情面地出言调侃。
他明明就已休离了炎雨阳,明摆着自己也是个趋炎附势之徒,何必还来故作清高?
这么一想,她便又觉得现在的他之所以不配合,应该只是想给她个下马威,也就只好暂时忍耐。
这几日,他坚持与炎家大小姐和离的消息已传遍京城大街小巷,她自然也有耳闻,所以更觉得要操弄他对她来说是易如反掌,毕竟她不过动了动嘴吧,他还不是就全数照办。
如果她猜的没错,他应该早就不想寄人篱下,想要自己成为一方霸主,是故正好借由这件事对缪家输诚,以待他日执掌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