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孙念恩去查点东西。”夏行森倒是大胆,一边说一边自顾自走到单人座沙发跟着坐下。
“查什么?这不就是做贼喊抓贼吗?”温月伶细声地说,望向孙念恩的眼神依旧冷冽狠毒。
“伶伶,这是什么意思?”夏行森心下警觉。
温月伶仿佛就等这一刻,她趾高气扬地拿起桌上一迭纸,扔在两人眼前。
“你看,这是什么?”
“这是……”孙念恩有些困惑。“新城案的标书?”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新城是今年最重要的土地标案,也是温爷自己处理的,怎么也不可能和他们扯上关系。
“这是今早王嫂去你房间消毒的时候看到的。”温月伶大声宣布。
“我的房间?”孙念恩更不解了。“怎么可能?”
“原来搞半天家里养了老鼠!”温月伶气愤地指着她说:“你就是扯我爸爸后腿的内奸!”
“我没有。”孙念恩仍是一头雾水,克制不住下意识地反驳。
“不然标书怎么会在你房间?这东西又不是我们部门负责。”温月伶问。
“温爷这真的不是--”
孙念恩话没说完,匡啷一声,温鸿泰手里的茶杯就朝她扔去。
她不闪不躲,被热茶泼了一身。
夏行森有一瞬间几乎要爆发,他握紧拳头,好不容易才忍住动手的冲动。
他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机,他必须顾全孙念恩的安危,让她有机会离开。
他一面隐忍内心的怒火,脑子里快速转动,盘算着退路。
“不用多说,你太让我失望了。”温鸿泰声音不愠不火,听来却让人背脊发凉。“你跟了我这么久,你应该知道背叛我的下场吧。”
“可是温爷,我没有……”过去孙念恩从来不辩解,但今天的她却再也难以吞下委屈。
温鸿泰冷冷瞥她一眼,朝一旁手下挥了下手,两个高大的黑衣男人立刻上前将她押住,眼看就要将人往外拖。
“温爷,等等。”夏行森终于开口了,他态度自若,仿佛压根不在乎孙念恩的死活,慢吞吞地说道:“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正如温小姐所说,新城案并不是由我们部门负责,要拿到标书并不容易。”
“那一定是有别人跟她里应外合!”温月伶就是讨厌他替孙念恩讲话,今天爸爸难得站在她这边,她一定要想办法将孙念恩赶出去。
“这份标书存放的地点温爷一定比任何人清楚。”夏行森只是淡淡点一句。
这个案子他很明白一直是温鸿泰自己在处理,放文件的地方也不可能有其他人接近,更别说世上有人那么蠢,偷了东西还放得光明正大等人抓。
“你想说什么?”温鸿泰抬了眼皮。
“我想以温爷的智慧,应该能判断标书外流的可能性。”夏行森很清楚这件事情已经不是温月伶的恶作剧了,显然是温鸿泰自己想除去孙念恩,才会在毫无实际证据的情况下一口咬定她是内奸。
既然温鸿泰打定主意要这么做,他知道不可能阻止得了,只能暂时拖一点时间,只要不是立刻执行,他都还有办法挽回。
温鸿泰露出残忍玩味的笑容,“既然证据都摆在眼前了,就不由得我不信了。”
“温爷要这样说,我也没办法。”夏行森挑了下眉,也是不在乎的模样。“不过既然温爷委托我办事,我查到的线索却和温爷拿的人不一样,那是我办事不力,多半手上的内贼名单也是错的了。”
他的话果然让温鸿泰有了忌惮,老狐狸的眸光霎时锐利起来。
“你查到什么了?”
“只有线索,还在等待确认。”夏行森说得含糊,一点口风也不透露。“不过既然温爷已经抓到你要的人,那就当我查错方向吧。”
温鸿泰冷冷瞪视眼前不知死活的年轻人,心里盘算等委托他的事完成以后,此人绝对不能留,否则后患无穷。
“把孙念恩关到房间去。”他冷硬地朝手下点了个头,两名黑衣男子这才将孙念恩往楼上带。
“你还要多久会有结果?”他阴沉地问向夏行森。
“一个星期。”
“好,我就再给你三天。”温鸿泰露出冷笑。“万一到时没给我交代,那我只好假设孙念恩就是内贼了。”
第8章(2)
孙念恩被关进客房里。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断绝了她和外界的所有联系。
她坐在床上,静静地想着这漫长的一日。
如果十几年前爸爸把她带下山的那一天,是她生命里最大的转折点,那么今天,一定也会是改变她生命最深刻的一天。
方才突如其来的事件宛如一场三流闹剧,她为了自己被诬陷感到莫名其妙,也知道这次不再只是小孩子的闹脾气。这次,事关她的生死,但她却发现这是自己心灵最平静的一次。
她庆幸自己在今天已经有过最美好的一切,若非如此,此刻的她一定对温爷的不信任和温月伶的落井下石充满伤心绝望。
这些日子以来,体会过夏家人和夏行森真正的爱和关心,她不会再将感情错误寄托在不可能有回馈的人身上,今天的事情,也让她看清楚自己在温家人眼中的价值--
不过是枚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甚至不需要一个真实的理由,就能将她处理掉。
脑海里回想起过去曾看过温爷对付背叛者的嘴脸,那冰冷无情的模样,就和这次一模一样。
只是,其他人挣扎得比她更厉害、更恐惧,现在想想,他们或许也都是无辜的,不过是利用价值消失了,又不能任他们逍遥在外,所以就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被迫人间蒸发。
门外突然响起交谈的声音,她不自觉凝神注意,只觉得断续传来的声音有些熟悉却听不清内容。
没多久,门把忽然被转动,门推开,夏行森表情轻松地走了进来,还一边和守门的人谈笑。
她吃了一惊。
待门关上,夏行森立刻表情一变,拿出一枚小型器具,像是搜寻什么似的在房间里上下侦测了一圈。
确认室内没有监视或监听器材后他才放心,连忙上前关切地打量她。“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怎样?”
“没有。”看见他,她情绪变得放松平和。“我很好。”
“那就好。今天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看样子带你离开温家的承诺,马上就要实现了。”夏行森无奈自嘲,随即正色道:“这次时间很紧急,今天晚上温爷就会派人把你带走。”
“这么快?”孙念恩有些意外。
“他公司有点问题,所以要杀鸡儆猴。”夏行森说出自己的猜测,心知情况必然八九不离十,加上孙念恩在温家的任务被解除,温鸿泰很可能开始对她有了戒备。
他当初迫使孙念恩被解除任务,其实多少也有这样的意思,温鸿泰跟孙念恩翻脸的事,也确实在他掌握中,只是他没料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
对一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温鸿泰竟可以如此翻脸无情,她才离开温月伶身边不过两星期,他就急着想除掉她,一刻也无法容忍她的存在。
孙念恩听了夏行森的话后不作声,只是一径地沉默。
“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没时间伤春悲秋,夏行森很快地吩咐,“今晚你只要配合他们,自会有人送你到安全的地方,不用担心。不过,你要适时表现出害怕的样子。”
“我明白。”孙念恩点点头。
“这给你。”他从口袋里拿了一小包扁平的物体交给她。“你把背胶撕掉贴在左胸,里头是人造血,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