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承欢身体僵住不动,皇后姊姊那双厉眼可还没放过他,他只能微偏着头,笑容僵硬地和身后的人道。“饭菜凉了,快吃!”
“噢。”平茉蝶坐回位子,端碗举着,大口大口吃着,还不忘称赞,“这皇宫的饭菜真好吃,御厨煮的果然就是不一样。承欢哥,我可不可以去找御厨,跟他学做几样菜?”
“呱,他正忙着,没空。”边承欢正襟危坐,动也不敢动,这回,连他爹边太师都回头瞪他了。
“这样啊,那改天好了。”不知情的平茉蝶天真的应着,瞥见旁边的人老偷觑她未动箸,她直接朝那人拍胸保证,“大人,别再看了,我不会偷夹你的菜,你就尽管放心的吃吧。”
“呱,呵、呵呵。”以为自己有收纹好惊讶的目光,却被逮着,那人尴尬地低首扒饭,不敢再抬眼,要是得罪国舅爷,可是吃不宾兜着走啊。
管不了两道他最“敬畏”的眼神正虎视眺眺的注视着,边承欢正欲回头用眼神关照坐在平茉蝶身边的大臣,忽地瞥见一道流露出些许鄙夷和轻慢的视线冲着她真来,那人一副目中无人样,看完平茉蝶后又傲慢地回过头去,自然没和他的眼神对上,但他却看清楚了,那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皇帝亲手在其官帽插上金花的新科状元沈祥云。
他眼神阴鸳的朝沈祥云的背影眼了一眼,忽地想到平茉蝶不知有无被那鄙夷眼神给刺伤,目光急切地往后探看,却见伊人冲着沈祥云的背影傻乎乎地笑着。
这是怎么回事?人家对她投以鄙夷自光,她还乐呵呵的笑容回应,亏他还担心她幼弱的心灵会受伤……这会,他们两人都没受伤,受伤的是他胸口里这颗向来强壮无比又冷情的心。
自从十天前进宫三加君臣宴,回府后的边承欢性情变得易怒,这转变国舅府里的奴仆感受最深,平日国舅爷虽少不了威严,可府里蚊纳般的小事哪会惹得他动怒,即使是训话,之后俊脸通常会立即挂回潇洒迷人的笑容。
可这十天来,别说爽朗笑声,他连丁点笑容也没有,只听得见厉骂声连连。
“休得聒噪!”
“混账!”
“放肆!”
成日怒气腾腾的边承欢让府里一干奴朴提心吊胆,能避就避,就怕让主子见了不顺心,少不了又是一顿怒骂。
“这盆花哪来的?要红不红,说紫不紫,难看极了,把它给我撤了!”在长廊转角瞥见一盆花,边承欢没来由地觉得烦躁。
“是,马上撤。”跟随在他身后的哈总管一使眼色,示意仆人立即照做。
这盆花其实是一个多月前,不知是哪位大人送的,说是从西方坐船来的希奇品种,当时国舅爷还颇喜欢的,特别让人将其置放在长廊上,他每日来去便可观看,没想到这会在他闷怒之余,连花都遭殃了。
他不知国舅爷怎么了,也不知君臣宴上发生何事,只知这几日皇后和太师接连召见,想必国舅爷又闹了什么事惹得他们不快。
不想出门,在府里绕了几圈,望回自己房里前边承欢烦躁地打发走所有人,“全退下,别来烦我!”
他关上房门,自己倒了杯水喝,接着瞪着水杯,烦躁的嘀咕着,“这水杯,还真丑!”
低眼,闷闷地怒着,他当然知道自己怎么了,十二万分的非常清楚自己心口的烦怒所为何来。
是她,她的笑容,她那温柔的笑容对着的却不是他,而是那该死的新科状元!
那日君臣宴回来后,她还拉着他和她哥哥们猛打听新科状元的事,更扼腕的说若不是他差人将她请回座位,她肯定能和他再多说说话。
她满脑子只想着那只白面猴,也不看看他的一张俊脸都不悦地拉下了。
平一永知道她在宴席上“纠缠”状元一事已给他带来困扰,怕她再惹事,借口平家布庄太忙,要她回去帮忙。
她离开一天,他心烦就增添一分,离开十天,烦闷丝毫未减,反而层层迭迭的压着心口,极不畅快。
皇后姊姊骂他不该带举止粗兽且不懂礼数、恣意妄为骚扰新科状元的女子进宫,他爹更是气急败坏,怒骂他把边家人的脸都丢尽了。
无论面对多严厉的怒骂,他都能不放在心上,不以为杵,继续过他潇洒自若的快意生活,可单单一个笑容,就让他心头呈碍纠结着,郁怒憋闷,悒悒不欢。
索一个女子的笑,对他这国舅爷而言,比吸一口气还容易,他只消开个口,还怕没成干上百的女子为他展笑颜吗?
可他在乎的,却只有茉蝶的笑,那温柔又有如花一般娇艳、会融化人心的灿烂笑容。
该死的!为什么她的笑偏就不是对他恭放?
闷怒着,烦躁着,这几日他看到任何事物都觉非常不顺眼。
他无非是同小伙子一般为着心仪的姑娘家在吃醋,同时,也在思念着。
不知她返家后,是否会思念他……
一阵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他低咆,“没事别烦我!”
“爷,有封您的信。”哈总管在门外扬声。
“谁来信?”他不悦地问,八成是那些想升官的小吏捎信来邀宴。
哈总管期期艾艾的道。“是、是小柱子。”他知道主子和平家人交情匪浅,是以平家小少爷的来信他也不敢经忽,就怕误了要事。
虽不认为一个小娃儿能有啥要事,但平家人的事,哈总管早习惯摆在第一位。
“小柱子?”边承欢皱眉,小柱子没事给他稍什么信,他真觉来信肯定和平茉蝶有关。
“快把信拿进来。”
“是。”哈总管推门进入,将手中的信递给他。
看着信上略显歪斜的笔迹,果然是小柱子写的没错,虽有他六叔亲自教导,写字难不倒他,可字体就是扭来扭去像毛虫似的。
打开信费力的看完,边承欢怒不可遏,拍桌而起,“太过分了!”
“爷,发生什么事?”哈总管惶恐的问。
“哈总管,我问你,最近你可有听闻沈祥云说茉蝶……茉蝶的坏话?”边承欢咬牙切齿,气得脸庞隐隐抽动。
小柱子在信中写道,近日有传言说新科状元嫌弃茉蝶举止轻浮、仪态不端,在君臣宴上猛巴着他不放,一心想当状元夫人,可他才瞧不上眼,一个野丫头给他当丫鬟他都觉得丢脸。
消息传了出去,上平家布庄的人总不忘问上一句,一个人问,茉蝶尚且不在意,但天天都有人追着她问,而且传言越听越刺耳,亦越说越难听,仿佛她倒贴,人家却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终于让她无法忍受了。
三天前,茉蝶不再出门,整天窝在家里,两天前,茉蝶把自己关在房内,不吃饭、不说话。
小柱子写着,家里人轮番上阵劝慰,没人劝得动她,他爹又不想拿这事来烦扰他,说是姑姑“骚扰”状元一事,肯定已害他被皇后娘娘责骂,可小柱子觉得现下只剩他一个人能劝得动她,他还担心的写着“姑姑再不吃饭,肯定会饿死的”。
这信送到他手中,最快也得一天的功夫,那就是说茉蝶已关在房内三天,三天都未进食,再不吃真的会如小柱子所言肯定会饿死。
平一永那日可能也瞥见皇后姊姊一双凤眼死瞪着他,才会不想再给他添麻烦,可事有轻重缓急,茉蝶关在房里不吃饭,这么天大的事当然该告诉他。
“爷,这……”哈总管面有难色,“之前是有听仆人们私下说了一些,但传言的事,不可尽信。”这几日主子暴怒如虎,他哪敢说这些不知真假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