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千堂眸里闪动着温柔,忍不住想逗逗她。“对了,单姑娘,有件事我想问,你把杏仁糕包起来,不怕放到明天会坏掉或生虫吗?”
单晓阳睁大眸,一副没想到的表情,丢脸的垂下头。
褚千堂真觉得她的反应好可爱,像极了无辜的小狗,竟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他猛地回过神,抽回手,语气一下子又变得平板,“住在这里,还有什么问题吗?”
单晓阳仍垂着头,她看着那快盖过鞋尖的纱裙,认真道:“我觉得裙子太长了,短一点才好走路。”
褚千堂唇角抽了抽,心中一叹。
“单姑娘,明天起你有许多东西要学习,早点休息吧。”
这丫头是很有趣,可一点都不像个拥有闺秀风范的姑娘啊。
这可不行,魏夫人明天就来了,他得请魏夫人好好帮他改造她!
住在云家的第一夜,单晓阳眼睁得陡大,睡不着。
她身上盖的锦被太舒适了,床榻柔软得像云朵,她好像不是她,是个陌生人,她真怕她所看到、碰触到的一切都是幻觉,害怕一闭上眼睛,待明天醒来后,就会回到那间简陋的茅屋里。
她用力捏了脸颊--会痛,好痛!这是真的!
当然褚公子也是真实的人,他称赞她穿女装很美,他用帕子帮她擦拭糕点,他有一双修长好看的手,他承诺说要请厨子帮弟妹做糖葫芦,这些都是真的……
单晓阳把锦被拉到眼睛下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褚公子,她的心情就很好,不过褚公子到底叫什么名字?她只知道他是云家威风凛凛的总管。
明天再问他好了,她该睡了……
正当单晓阳想入睡之际,迷迷糊糊的听到门外传来耗子的叫声,她禁不住吵,穿上外袍下床,推开房门,不过凶耗子没看到,倒看到一只刚出生,爬得慢吞吞、不时撞墙的小耗子。
小耗子模样可爱,她一时起了同情心。
“好可怜,你被你娘抛弃了吗?”她心疼地把小耗子放入手心,带进厢房里。
第2章(2)
褚千堂特地请来鼎鼎有名的魏夫人来教导单晓阳礼仪。
魏夫人曾担任过太后的贴身女官,本身也出生书香世家,对礼仪十分讲究。
当她抵达的那一刻,被派到竹院照料单晓阳起居的仆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单晓阳绝对会被魏夫人教训得很惨。
“你竟在打哈欠!大家闺秀怎么能打哈欠!”脸部削瘦的魏夫人严苛的拿着扇子比着她斥道。
“因为昨天太晚睡……”单晓阳连忙捂住张大的嘴,小声的道。
这个老太婆鼻子挺得高高的瞪她,好可怕喔!褚公子人呢,把她丢给这个老太婆后就不管她了吗?
其实褚千堂是个大忙人,一大早要到米仓巡视,还有一大堆杂事要分派给仆役做,另外还兼账房的工作,简直分身乏术。
“站好!”
单晓阳也想乖乖站好,但许是她不习惯睡太柔软的床榻,腰有点酸,想揉揉。
魏夫人眼底冒火的用扇子打她的手背。“不要乱动!”
才和单晓阳相处半个时辰,魏夫人就发现这丫头站没站相,不是打哈欠,就是东摸一下、西捉一下痒,这像什么话,宫里五岁小公主的礼仪都比她好。
“你从这里走到那边给我看看。”她指示道。
要她走路?单晓阳怕极了跌倒,拎高裙子走,还一时改不了在食堂端菜的习惯,走得很快。
“哪有姑娘像你这样拎着裙子走,还走那么快!给我慢慢走!”魏夫人吼着。
单晓阳瑟缩了下。好吧,要她慢,她就慢慢走。
她走得慢吞吞,真觉得两只脚都快绊在一块儿,别扭至极。
魏夫人脸皮抽搐着。“你是老人家吗?给我快一点!”
快点走不行、慢点也不行,要她怎么走?
单晓阳从来没有像个大家闺秀般生活过,女扮男装在外的她习惯自由自在、不受束缚的日子,现在得处处计较,令她极为痛苦。
她深深吸了口气,再度跨出步伐,岂知这回她竟大意踩上裙摆,往前跌了一跤,下巴撞上地面,好痛哇!
特别来竹院看她的老爷、夫人,立即上前关心她。“晓阳,你有没有受伤?”
单晓阳抬起脸,摸了摸下巴,幸好没破相。“我没事,谢谢关心。”
她和老爷、夫人以及魏夫人,都是在稍早前第一次见面,但比起魏夫人,老爷、夫人亲切多了,一见她就开心嚷着她跟自家女儿长得好像,夫人还抱着她呜呜哭着,说她是云家的恩人,会把她当成自家女儿疼爱,这对从来没有享受过爹、娘疼宠的她感到很窝心。
“偷懒什么,快站起来,顶着这本书走走看!”
单晓阳人还没站起来,就被魏夫人的命令给吓着了。把书放在头顶上,书不会掉下去吗?
就在这时,宅心仁厚的云老爷出面缓颊。
“魏夫人,先让晓阳休息一下吧。如意,给魏夫人上茶。”
“晓阳,把手给我。”云夫人则和蔼可亲的想扶她起来。
单晓阳好感动,伸手想握住云夫人,岂知有团灰吱吱叫着从她襟口钻出,吓得云夫人放声尖叫,往后退了几步。
“哇……有耗、耗子啊!”
魏夫人也看到那团灰溜溜从单晓阳胸口掉下,在地上横行,吓得一张严苛的脸惨白。“天啊!是耗、耗子啊……”
连端着茶的如意也惊声尖叫,差点烫伤了手。
唯有云老爷不怕耗子,不过遇到三个女人同声尖叫,他也不知该怎么办是好了。
罪魁祸首单晓阳见闯了祸,一心想补救,她在地上爬着,终于捉住顽皮的小耗子。“小灰,你怎么跑出来了,真不听话!”
吱吱--小灰在她掌心里叫着,单晓阳不管它是不是在抗议,一把将它塞入衣襟里,对众人道:“没事了,小灰不会钻出来吓人了!”
岂知她这个把耗子放入怀里的动作吓坏众人,叫得更惨烈。
当褚千堂不放心单晓阳学习的状况,百忙抽空回来,却看到这兵荒马乱的情景,直到魏夫人离开,他耳边还嗡嗡响着魏夫人的叫骂声。
“我的老天啊!哪有姑娘家把耗子当宠物养的,还帮它取名字,放在衣服里养!她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没救了,连神仙都没救了,放弃吧!”
褚千堂大伤脑筋,这姑娘真比他想象中还要好动呃,这是好听的说法,待在现场的人和在外头有所听闻的仆人,大概都把她当成粗蛮的野丫头了。
“公子,对不住,我不是故意把小灰放在衣服里的,可今天我真的很不安,想说把小灰带着,我比较能放松。”
单晓阳边说边担心地偷瞄褚千堂,她气跑了魏夫人,让老爷、夫人受惊,如意也不知会怎么看她,她真糟,把好好的上课搞成这样!
带着只小耗子就能放轻松?他倒盼望她像别的姑娘家一样吓得尖叫!
褚千堂看着竹篓里造成混乱的小耗子,这该怎么追究呢?“这只耗子是打哪来的?”
“这是我昨晚睡不着,在房门口捡到的。”
褚千堂听了傻眼,她半夜还跑去捉耗子?
单晓阳真怕褚千堂会要她把小灰丢掉,苦苦哀求道:“我想养小灰……我发誓我会把它养在房里,不会带出来吓人的!”
褚千堂本来还想说,养耗子绝不是一个大家闺秀会做的事,但当她用希冀的眼光求他时,他竟无法残忍的拒绝。
让她一个在外头讨生活、过得无拘无束的姑娘学习沉闷的礼仪,也算是苦了她,他不想剥夺她这一点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