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着她一眼,握着汤匙舀了米粥,送入口中。
见他瞪着她,她不以为件地又笑,然后拿起被她搁在床边桌的毛巾。“你慢慢吃,我去把厨房的锅子洗一洗。”
他徐徐咽下那带点咸味和蛋香的米粥,视线难以从她身上离开,他见她拿了毛巾走进浴室,又走了出来,然后离开他房间。片刻,他便听见锅子碰撞的声音。
上次是他喝醉,这次是病了,她两次进出他屋子,都只是因为照顾他,严格说起来,他们之间并不熟悉,最多就是工作对偶尔碰在一块而已,几乎没什么交集,然而,是什么原因让她二度走进他屋子,就为了照顾他?
她是基于同事情谊,还是……什么原因?他搜索枯肠了番,仍猜不透。
而不可否的是,无论她出于他么心思,他们两度近距离接触,她的影像在他心里逐渐清晰。他对院内的护士们多半没有太多深刻印象,只有几个跟诊的会有多一些接触,但也仅只于工作上。私底下,他和她们是从来都没有互动的。
他不愿落人口舌,说他拉拢势力,他也不要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毕竞男女有别;他知道他的性格不大可爱,一板一眼,该有的规矩和态度是不能马虎的。是朋友,那他用心交陪;不彼他认定是朋又,那就是淡漠以对,在这些关系上,他向来都这么处理。
只是这个女孩倒是坏了他的规矩和原则了。依他与她的关系,他是不可能让她踏进家门一步,偏偏上回他醉得连思考力也降低。让她走进一回,那是没办法的事,但这次他偏偏无法完全狠心阻隔她的好意,又让她走进第二回……他略蹙眉宇,突觉肚腹不适。
“程医师,你吃完了吗?锅里还有一些,要不要再帮你盛一碗?”黎础盈收拾好厨房后,端了杯温开水回到他房里。
他摆摆手,把吃了一半的粥摆在床边桌上,示意要她手中的开水。她走近,递过杯子,见他起身从床边桌抽屉里翻出药包,一口气将里头多颗的药丸送进口中,然后仰首喝了几大口温开水。
他喝得有些猛,开水从他嘴角沿着下巴滴}落,部分直接顺着脖颈往下流淌。她抽了两张面纸,轻拭他颈项。“程医师,你喝慢点,我没要跟你抢水喝啊。”
程允玠呵了口气,搁下杯子。“你离我远点。”见她靠他靠得近,他哑嗓沉了沉。
她手一顿,抬起长睫看他,语气慢悠悠。“程医师,你就那么讨厌我啊,开口就是要我离远一点,我。身上又没病毒。”明知他性子使非刻意针对她,但还是感觉有些不痛快啊,毕竟她没有恶意。
“你身上没病毒,我身上有,你靠这么近,不怕被我传染?”他身子往后一靠,后脑贴上墙面,他似是极不舒适,但仍看了她一眼。
“那有什么?每天在病房绕,哪个孩子不是像你这样虚弱躺在病床上呢,要被传染,我早被那些小朋友传染了。”
“那你就祈祷你没事,要是真被我传染了,你别指望我会去你家照顾你,煮粥给你吃。”他冷哼了声。
“啊,你千万别来,你那么讨厌我,我怕你在我粥里下毒。”她动作夸张地摆手摇头,一副真怕他去到她家的模样。
他闭上眼,语声淡然:“我什么对候讨厌你了?”
“你一直都是啊,对我说话好凶呢,一点都不温柔。”她叹声,一副委屈样。
他咳了声后,倏然睁眸。“我是冷面医生叔叔,你期待我多温柔?”
“……”这男人真是……好会记仇啊。黎础盈讪笑两声,又说:“但你对intern就都很好,明明是和我一样菜的菜鸟耶。”
沉吟片刻,他面色严谨地说:“那是因为intern还在学习阶段,但你已经是受过训练、具备专业的护理师了,你可是第一线护理人”
原只是想抬杠,让气氛愉悦一些,却意外他如此正经的响应,她例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说得没错啊,好歹她也有执照了,和intern当真是不同的。
她轻垂颈项,好半天还找不到话题,想起他家空空的冰箱,她心念一动,抬脸笑道:“程医师,你休息吧,我不吵你。你家冰箱好空喔,我出去买点东西把你家冰箱补满。”
她起身,转头就走,想起什么,又顿足回首:“程医师,你有什么不吃的吗?比方说牛肉羊肉还是葱蒜红萝卜青豆还是榴莲什么的?”一长串念得可顺了。
他徐徐扬睫,用那双眼底显现疲累的黑眸盯着她好半晌后,才哑着疼痛的喉咙低道:“你说的那些,我都吃。”又咳了几声,疲倦的眼神不离她。
被看得头皮一寒,她陪笑道:“好好好,我不吵你就是,你睡觉,别瞪我,我出去就是了。”她拉上房门,淡出他视线。
他累得阖上眼帘,嘴角却不受控地微扬。
初见她那次,只觉她散漫又爱哭,再次见她是一副迷糊样,之后从她和病童的互动中察觉了她的细心有趣,而那次在新生儿加护病房,又见着了她认真且善感的一面“女孩子的性子都如此多变,还是他不曾仔细留心过?
他向来冷淡,她似乎不以为意,即使他语气淡摸,她仍有办法甜甜笑着要他别凶她,她那样的姿态,倒教他也无法真的对她动什么气。而他何对又曾和一个什么关系也没有的女人说这么多话了?就连意馨恐怕也很少这样和他对话。
意馨总爱聊名牌,或是她学校一些老师的是非,再不然就是劝他不用太认真于工作,安分等着高升就好,他和意馨说话愈来愈辛苦,再找不着乐趣和共吗。除此之外,意馨的占有欲和任性的眸气,让他再难负荷,若是她能体贴一点,关心他一点,就好像……他猛地咳了几声,有什么窜升至咽喉处,他急急下了床,冲进浴室,呕了几声,才下肚不多久的米粥全贡献给马桶。
高烧、呕吐、咳嗽、喉呢痛,如此多症状让他不得不请假,除了头一年进医院实习对较常感冒之外,他罕有这种病到需要躺在床上休息的对候,不过是肠胃型感冒,却也是如此折腾人。
他冲了马桶,勉力起身,简单漱了口后,走出浴室之际,胃部一阵不适又让他回到马桶前,这次除了将米粥全部贡献出来外,连喝下去的水也吐得精光。他吐得面孔涨红,青筋在额际浮现。
“程医师,我不是故意要吵你,我忘了带皮包了,所以……咦?人呢?”踏连电梯才想起自己忘了带皮包的黎础盈,回到他屋子并没在他房里见着他,她略感困惑地唤了声,随即听见浴室有轻微声响,她走近,看见了跪在马桶前干呕的他。
她一惊,忙踏进浴室,她着慌地问:“程医师,你吐了?”蹲在他身侧,她蹙着秀眉。“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吃了药了?”她没多细想地一手环过他背心,一手握住他手臂,姿态略显亲昵,她往着他起身,回到床上。
程允玠没理会她,一躺回床铺便难受得阉上眼,静待胃部的翻涌平息。
她忙着从浴室里端了盆温水出来,拧干毛巾,她擦着他狼狈的面庞。见他眉宇沉得低低的,面颇通红,呼出的鼻息略促且烫,她担忧地开口:“程医师,如果我不来看你,你一个人怎么办?病了怎么不让你女朋友过来照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