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玫瑰轻叹,距离降落台湾还有好几个小时,她是不是该放轻松点,让神经不要太过紧绷。
  她揉揉发疼的太阳穴,尽管表现得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但她的心……其实很忐忑呢。
  桑玫瑰预计跟儿子在台湾停留一年。
  虽然名义上她还是岳家的媳妇,但她回台湾的这段期间,不会住在岳家,也不会回娘家居住,她在善裕医院附近租了间两房一厨一卫的公寓,原本她是希望儿子能回信义区的岳家跟疼爱他的爷爷奶奶一起住,但他却不愿意。
  他说要跟她一起住,至于爷爷奶奶那边,他已经征求他们的同意了。
  对于那对疼爱孙子有加的两老,桑玫瑰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念恩一旦跟她住,那么他跟岳禹群见面的机会又更少了,这样要怎么改善关系呢?
  啧,这让人苦恼的事就等手边的事情忙完再来一一解决吧。
  她花了一星期左右将租屋处及医院两边的事情打理完毕,下礼拜一她将正式在善裕医院担任为期一年的客座外科医生。
  而在此之前,她必须先解决一件事。
  桑玫瑰深呼吸好几口气,手上的字条已经被她揉捏了好几回,上头的电话号码其实她都已经会背了。
  那是岳禹群的手机号码,她特地跟念恩的奶奶要来的。
  该来的还是得面对,桑玫瑰真不懂自己在犹豫些什么,一点都不像她向来干净俐落的处事态度。
  挣扎了一会,她终于按下号码,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起了。
  “你好,我是岳禹群。”
  他的声音一如以往,只是态度多了份老练跟圆滑。
  “我是桑玫瑰。”说完,她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反应。
  “你说你是谁”他果然被吓到了。
  “桑玫瑰,你的妻子。”桑玫瑰补充说明。
  电话彼端是好一阵子的静默。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许久,岳禹群才开口问。
  “我人现在在台湾,我要见你。”
  又是沉默不语,不过这回只停了几秒岳禹群便做出回应,但也足够让桑玫瑰一颗心提高到喉咙口。
  “好。时间地点?”
  桑玫瑰说出了时间跟地点,就在明天,她想要快刀斩乱麻,十二年前的错误婚姻,是该告一段落,划下果决的句点了。
  岳禹群作梦也想不到,结婚后便再也没见过面的妻子,在回到台湾约他见面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我们离婚。”
  他怔愣的望着眼前的女人,甚至已经不太认得出她了。
  十二年的岁月可以在一个人的身上刻画出很大的不同,尤其当年他们都还只是青涩的高中生,如今都已经踏出社会多年,来到而立之年了。
  桑玫瑰在当年便是校园美女,现在头发留长了,一头乌黑的长直发,亮丽又动人,细致的五官衬托出她略带点淡漠的冷傲气质,直挺的鼻梁宛如艺术雕刻作品,一双凤眼依旧能摄人魂魄。
  他就是从那一双眼认出她来的。
  岳禹群不得不承认,多年没见的桑玫瑰,美得令他短暂屏息。
  只是她的话和动作却叫他整个人傻了眼——
  桑玫瑰竟然从肩背的名牌包当中,拿出早已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还有一张律师的名片。
  “签好名之后,联络我的律师,他会通知我,我们再协调一个双方都有空的时间去把手续办一办。”
  一切都太突如其来也太叫人讶异了,以至于打从两人见面后全都是桑玫瑰在发言,而社会历练丰富、能言善道,长袖善舞的岳禹群却无言以对。
  第1章(2)
  桑玫瑰以为岳禹群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她看了看手表,决定离开。
  她本来就不打算久留,连饮料都没点,毕竟十多年没见了,两人的情况又是那样混乱,要她坐下来像老朋友一样跟他叙旧是不太可能的。
  “我有事得先走了,既然是我约你出来的,就由我来请客吧。”桑玫瑰顺手拿起服务生搁在桌上的帐单,连再见也没说,直接走到柜台结帐,走人。
  岳禹群完全傻住,在他三十年的生命里头,应该就属这时候最蠢、最呆。
  他一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桑玫瑰拿着帐单到柜台结帐,走了人,他才恢复意识,回到现实。
  可咖啡厅里早已不见她的身影,就算他懊恼、气愤,也无济于事。
  “我们离婚。”
  “签好名之后,联络我的律师,他会通知我,我们再协调一个双方都有空的时间去把手续办一办。”
  这几句话,就是他结婚十二年的妻子桑玫瑰,在多年未见之后,送给他的“礼物”?
  他真的很火大,桑玫瑰凭、什、么
  要离婚?OK!反正这婚姻本来就有名无实,结婚那天之后他跟桑玫瑰就分道扬镳,再也没见过面,这样的婚姻根本就不值得存在。
  可是,他不许她用这样的态度来告知他要离婚,他的男性尊严受到严重的打击!
  岳禹群瞪了桌上的离婚协议书一眼,桑玫瑰那秀气端正的亲笔签名看了让人觉得碍眼极了。
  他很任性的将离婚协议书拿起,一把将它揉成纸团,最后还发泄似的用力往桌上一丢。
  要离婚?可以,但必须由他来提。
  就在岳禹群火冒三丈的当头,手机很不识趣的响起。到底是哪个倒楣的人,在他发火时候,不知死活的打电话来!
  结果一看,来电显示是他的母亲。
  岳禹群接起电话,母亲的情绪恰好跟他完全相反,High的很。
  “禹群,你跟玫瑰碰面了没?”
  岳禹群扬起眉,他怎么没想到母亲是帮凶之一,要不然桑玫瑰如何在回到台湾之后马上拿到他的联络电话。
  “见到了。”他没好气的说。
  他不知道母亲在High什么,以为桑玫瑰是要跟他旧情复燃吗?那是不可能的。
  儿子的口气让何栾月略感不妙,问:“你跟玫瑰都谈了些什么?”
  “你应该问,桑玫瑰跟我谈了什么,我可是一句话也没说。”岳禹群很气恼的说。
  “喔,那玫瑰跟你说了什么?”
  “她要离婚。”
  “离婚?”何栾月略微提高了音量,然后是几秒钟的静默。“这样也好,既然玫瑰决定这么做,我跟你爸都会尊重她的决定。”
  母亲突然转向支持他人的口吻让岳禹群大大不悦。
  “妈,我真的是你儿子吗?”
  “哎呀,你当然是我儿子,还是我足足阵痛一天才生下来的。”
  岳禹群额头冒出三条线,他现在可不是在跟母亲讨论生产的经过。
  “妈,我怎么觉得你跟爸都是站在桑玫瑰那边,而不支持我。”
  “儿子啊,你要妈如何支持你?跟玫瑰结婚后就撂下狠话,说不想再见到人家的人是你,这十二年来,玫瑰独自一人把念恩扶养长大,在美国读书工作,也不见你去关心人家一下,玫瑰能够忍十二年才跟你提出离婚已经算不错的了,要是我的话,小孩一出生马上就跟你离了。”
  岳禹群无言了。
  老爸跟老妈是站在哪一阵营已经很明显了。
  他真该佩服桑玫瑰,待在国外这么多年,还能收服他老爸老妈的心,真是太厉害了。
  看来那女人果然一如他对她的印象-心机重得很。
  “还有,你要我们站在你这边支持你,那么你的意思是不想离婚喽?”何栾月问道。
  “不,既然她想离婚,那就成全她。”
  “那不就得了,我真不懂你在恼火些什么?”
  “可是离婚的事必须由我提出,而不是她说离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