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老吴的自白,原来是陈侍御和诱好赌欠钱的老吴制造意外整杜月香,目的就是要逼她离开御史台。
前阵子她踩到油滑倒,就是老吴整治她的开端,三天前丢瓦片的事是第二次,甚至还拖累了聂席郎受伤。
杜月香派李德三去调查,证明者吴真的欠了赌场不少银两,前些日子才突然还清欠债,因此判定他说的是真话。
她要老吴在陈侍御的午膳内放泻药,让陈侍御也尝尝被整的滋味,好消她心中的怨气。
“我到底哪里惹到你,让你想逼我走?”她板着脸质问陈侍御。
既然事迹已经败露,陈侍御也豁了出去,他愤恨的咆哮道:“问问你自己吧!你凭什么当御史台台主?我不服气,御史台内大有人才,怎么也轮不到你坐上这个位置!”
他是御史台内资历最深、年纪最大的侍御史,本以为前任御史大夫被罢黜之后,由聂席郎升任御史大夫,他就有机会升官,成为御史中丞,没想到杜月香的出现完全破坏了这一切!
“难道你就有资格坐上台主之位?”杜月香哼笑一声。“聂中丞之所以能坐上御史中丞之位的原因,你在御史台这么久了,会不明白吗?”
陈侍御的脸色由白转红,那是羞愧的红,因为他懂杜月香在暗示些什么。
聂席郎年纪轻轻就登上御史中丞之位,靠的不是资历,而是能力,无能之人就算在御史台待十年、二十年也升不了官,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踩在自己头顶上。
“那么你呢?你有什么实力坐这个位置?”陈侍御不甘心的反问。
“我承认,现在的我尚且无法证明自己的实力,所以你会不平,我可以理解,也正因为如此,针对这一次的事件,我只小小教训你一番,不打算将你送到牢里,但要是还有下一次,你不但官位不保,后半辈子也等着在牢里度过吧。”
“另外……”杜月香突然转过头,瞧向看热闹的其他僚属。“我知道对我不服之人多得是,你们要是有种的话就当面冲着我来,别在背后耍什么阴险招数,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杜月香堂而皇之的表明接受战帖,气度之大,反倒让不少男人觉得尴尬,心思狭隘比女人都不如。
然而更有一些人,看杜月香的眼神变了,从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变成有些惊讶、有些敬佩,没想到她区区一个姑娘家,居然有勇气接受挑战,遇到危险非但没有躲起来,而是想办法将始作俑者揪出来。
聂席郎在人群当中明显感觉到其中的气氛转变,心里暗暗赞赏杜月香的处事方法。
她展现出身为上位者该有的气度与勇气,让大家对她有所改观。
“对了,这是御史台自家人的小纷争,大家看过就算了,别随便嚼舌根,出了御史台大门,就要团结一致,别让其他人看咱们的笑话,懂吗?”
大家彼此对望,之后才低声回答。“懂……”
“很高兴咱们头一次有共识,多谢大家的配合。”事情终于顺利解决,杜月香也松了口气,漾起灿烂一笑,有种海阔天空的舒服感。
瞧瞧她,才顺利解决一个内讧问题而已,尾巴就得意地翘起来了,刚才的威严气势也跟着破功。
真是孩子气……虽说如此,但聂席郎还是轻扬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对她也有所改观了。
或许她的出现不是一件坏事,能为御史台带来不一样的改变……
陈姓侍御史的事平息后,御史台一如往常的运作,杜月香就威风了那一下下,之后再度陷入水深火热当中,被严格的聂席郎继续鞭策。
她就不懂,是有那么急吗?他像是在赶进度一样的拚命鞭策她,让她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不要说她是女人了,她相信就算是男人也会吃不消。
好不容易又熬到休假的日子到来,杜月香乐得喘口气。
而聂席郎也待在自己府内悠闲看书、品茗,准备轻松度过一日。
“主子。”
此时一名下人来到后花园,在凉亭里找到聂席郎的身影,赶紧上前报讯。“杜台主来了,说要见主子。”
“杜台主?”聂席郎纳闷的放下书册。“她来有什么事?”
“小的也不知,杜台主目前正在前厅等待。”
聂席郎只好离开凉亭,前往前厅一探究竟。
当他一踏入前厅,就见一个头戴白色纱帐帽、身穿浅湖绿裙装的女子站在里头左瞧右看,似是非常好奇,手上还提着一个沉重的墨绿色布包。
“杜台主?”
杜月香转身,将白纱往上一掀,脸蛋露出灿笑。“不好意思,来打扰了。”
聂席郎的心不期然一跳,有些讶异,只因杜月香今日的装扮与平时不一样。
她身着女子装扮,浑身洋溢着柔美气息,与身穿官服时的英气形象截然不同,让他挺不习惯的。
没来由的,他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一直瞧着我却不说话?”杜月香困惑地瞧着自己。“怎么,看我穿回女装,很不习惯?”
她今日因为是女装出门,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还是乖乖戴上纱怅帽,要不然她其实不太喜欢戴帽,觉得很麻烦,做什么事都不方便。
“是有些不习惯。”聂席郎赶紧稳下浮动的思绪,冷静下来。“不知杜台主前来有何要事?”
“其实不是什么要事,我只是想邀你出门野餐。另外,现在咱们不是在御史台,不是上司与下属,就只是普通朋友,所以你别喊我杜台主,就直接唤我的名字吧。”杜月香笑笑的说道。
“野餐?什么意思?”他不解的轻蹙眉头。
“就是到野外露天用餐的意思。”杜月香兴奋的解释。“我和纯纯约了今日在芙蓉湖畔野餐,你要是没别的事,就跟我一起去。”
“纯纯?”
“就是宰相夏纯纯呀,我与她私下是好友。”
也怪不得聂席郎一时意会不过来,平时在朝中,大家都是以宰相大人敬称,不会直呼夏纯纯本名的。
芙蓉湖是宣京城百姓闲暇时的踏青胜地之一,就在城东近郊,湖光山色非常美丽,一年四季都有不一样的风景。
夏纯纯说会带她的相公华白瑜一同前来,杜月香不想孤家寡人赴约,孤伶伶的看着夏纯纯与她相公在自己面前大放甜蜜闪光,她肯定会被闪瞎了眼。
在这里她可找不到遮闪光的墨镜呀,所以她决定替自己找个伴,一有这个念头,脑中就闪出聂席郎的面容,于是便毫不犹豫的来找他了。
聂席郎尴尬愣住。“你知不知道,只有一种女人敢无所谓地与男子一同出游?”
“是唷?是哪种女人?”她还真没注意。
“青楼女子。”
金盛王朝对女子的规范特别严格,清白的姑娘家不会随意在外头抛头露面,更不可能大大方方的与男子一同出游。
这下子换杜月香一愣,忿忿不平的说:“谁说女人就不能做官?谁说女人就不能抛头露面?谁说女人就不能出游?我就是要做给你们瞧,好改变你们这些迂腐男人的臭脑袋!”
她决定了,她以后要多多找夏纯纯一同出游,可以的话再多拉几个女人一同响应,只要她们身体力行,再加上女皇的支持,就算一刚开始会遭到不少白限、议论、批判,那也不要紧,就是要有人率先改变,才有机会影响众人,改变的风气也才有可能慢慢的扩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