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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页

 

  “李玄玉,还不快谢恩?”周广清了清喉咙,扬声道。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玄玉叩首谢恩,惊愕且惊奇,不明事情怎会有如此急转直下的发展,却深感皇恩浩荡。

  他由下治上,广顺行一案便无法被郡守随意轻判,杜虎与杜大娘不用另寻安身之处,受害的店家也不用担心受怕,坏人能依法论处,当真是大快人心。

  绽梅望着李玄玉,虽不知李玄玉对这样的结果是感到喜还是感到忧,但她如今听得李玄玉无事,不须被摘官,还被封了官,心头便感轻松。

  有无官街并不重要,官位高代更如浮云,只要李玄玉平安便好。

  他无事了,真的无事了,绽梅心中再三重复这个好消息,连日来紧绷着的心绪一松懈,泪花在眼眶里悄悄打转。

  “绽梅,周大人说的话我听不懂,你快告诉我,李大人没事了吗?还得上京吗?”

  “李大人无事了,没被摘官,还被封了官,至于上京……绽梅也不明白现下是如何景况。”

  才提及,不甚相信此事竟有如此发展的摘印官便吶吶问道:“御史大人,至于李玄玉押解回京一事……”

  周广二话不说地赏了他一记大白眼。

  “都官拜刺史了,还押解回京?来人哪!整理公堂,该列席的列席,该传的传,广顺行一案,既然郡守大人亲自要审,李刺史,你与我在旁听审。”

  “这……”拿了周万里与唐家许多古玩宝贝,本想只手遮天的郡守大人顿时汗涔涔而泪潸潸。

  一个是他的顶头大人,一个是在他之下、却能监察弹劾他的下属,他、唉……眼下他还怎么能偷天换日?

  该怎么审,便怎么审吧!

  尾声

  广顺行一案,审了整整一日,最后维持原判。

  御史大夫周广周大人并未纵溺孙儿,大义灭亲之举获得霁阳县民上下一致的爱戴与敬佩,衙外欢声雷动,李玄玉陪同着周广走出霁阳县衙时,百姓们甚至还在石板道旁列了好长一段人队恭送周广。

  行至广顺行前,周广抬眸望着招牌上“广顺行”三个大字,脚步沉重地停下,转头对李玄玉道:“李刺史,你莫名其妙被摘了官,又莫名其妙被封了官,此时心中想必有许多问题要问老夫吧?”

  “是。”李玄玉抱拳一揖,回话恭敬:“今日之事有许多关节,卑职直到现在仍是想不明白。”

  “哈哈哈,我瞧你一脸茫然,便知你一定百思不解,老夫现下便好人做到底,在此为你解惑了吧。”

  “卑职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于是周广便一五一十地详述了他当年因不满外戚扰政,愤而离开朝廷之后,是怎地在商场上一展抱负,还说,他本以为孙儿周万里已成大器,于是便逐渐退出商场,暗中协助圣上巡抚地方,搜集罪证,打击外戚豪绅,却没想到周万里一掌实权之后态度丕变,就连他留在广顺行内的孙管事也遭强硬辞退。

  周广说,唐府与太后关系不亲,他从未想过他的孙儿会因为与唐家联姻变得骄矜跋扈,没料到,他还是看走眼了。

  最终,周广叹了好长一声,拍了拍李玄玉的肩头,语重心长地道:“李刺史,你我再度出仕,乃是因为圣上此时需要刚正不阿之人,不是左右逢源之辈,你的恩师尹尚善,便是因为明白了这点,所以才选在此刻辞官的。”

  是啊,他的恩师在官场上打滚久了,总希望官途一路顺遂,希望谁也不要得罪,严格来说,恩师这么想其实也没有错,只是,他不是圣上目前所需要的人,李玄玉心中略感惆怅。

  “卑职谨记御史大人教诲。”

  “好了,言尽于此,咱们就此别过吧。”周广负手正要走入广顺行内,忽地念及了什么,又倏地旋身,从怀中摸出几张迭得方正的纸递交到李玄玉手里。

  李玄玉不知周广给他此物是何用意,也不知能否打开,只能不明所以地望向周广。

  “这女娃娃之前在府里被诬陷偷簪的事儿,我早听孙管事告诉我了,她当真是胆大得很,也不晓得问谁,费劲写了你二十几条治绩,字丑得紧,却带着你的农书,拖着了孩子,就这么从路边冲出来拦我大舆,又跪又磕,只求我听她几句,李刺史,听说上回偷簪之事是你帮了她,这回倒是她帮了你,若没那册让圣上赞誉有加的书,恐怕我再如何为你美言,圣上都听不入耳。”

  李玄玉一愕,匆匆将手中纸打开细瞧,那一字一划,当真是写得极为用力艰辛,绽梅没有习过字,她只读得懂一点,他教她的时间并不才,她到底是哪来这些仿佛用也用不尽的勇气,为人拼也拼不完的气力?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如此胡来?

  李玄玉心中情绪翻腾,手中陈状被他捏皱,尚不及好好向周广道别,但想举步奔至绽梅身旁。

  周广见他平时一副温文儒雅,提到姑娘时却如此慌张急迫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摆手对李玄玉说道:“去吧,美人恩重,你可莫要辜负,哪日大婚,可别忘了请老人吃喜酒。

  “是!”忘了什么礼数,不顾什么修养,李玄玉拔腿便奔。

  美人恩重,他怎会辜负,怎能辜负,又怎值得辜负?

  李玄玉一路奔至杜家香粉铺,杜大娘说绽梅尚未回来,他又沿途跑过了几家她常逗留的店铺,也未见她的身影,最后李玄玉转回县衙,才踏入衙内后院,便见绽梅的身影伫立当中。

  “绽梅!”李玄玉一唤,绽梅尚不及回首,便落入一个热烫忘情的怀抱里。

  “李大人……”绽梅被他拥得牢实,险些喘不过气。

  明明才几日未见,经因此番波折,却觉已过好几年,她螓着抵靠在李玄玉胸膛,周身被他的男子气息笼罩,顿觉感动又心安,他平安无事,且就在她身旁,人世间还有何事,能比此事更令人感到满足?

  “绽梅,绽梅,你这个傻瓜,你这个傻姑娘,你跑去求谁教你写状?你还冲动跑去拦舆,若有什么万一该如何是好?我早告诉过你要爱惜性命,你却为我相搏至此,你为何老是不听我的话?老是如此乱来?你这么傻,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李玄玉拥紧她,在她发上额际印下点点轻吻,心动情动,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血肉里。

  “李大人,你如今无事,绽梅很是欢喜。”绽梅在他怀中浅浅地叹、满足地叹。

  他早就成为她的牵绊,教她即使想要离这尘世而去也办不到;她认识了他,心系于他,便再难潇洒,可,当真是甘之如饴……

  “你很欢喜,我却不知晓自个儿是否当真欢喜。”李玄玉微微拉开她,凝注她秀丽脸容,“绽梅,官场险恶,今日老天爷站在我这边,明日却不知道站在谁那边,我本想离开官场,与你平淡一生,如今又被封了官,我走也不成,留也为难……”

  “为何为难?”绽梅不解地仰头望李玄玉,学而优则仕,不一直都是李玄玉的信仰吗?

  “你这傻姑娘竟然还问我为什么?”李玄玉不可思议地睐她,神色微恼。

  “虽说圣上有旨,令我能娶庶民奴婢,但我总想,若我孤身一人,哪天犯了错事,要命一条也就罢了,可我若是娶了你,万一牵连到你,万一又要害你如同此回这般……绽梅,唉,你怎教我如此头疼?我想与你成亲,又不知该不该与你成亲?我、我想照顾你,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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