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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缓缓流逝,雪打在外面的梧桐树上,声音清脆,有风穿过荒芜的小院子,带着潮湿和泥土的味道吹了进来。

  越紫非的眼,清醒的看着屋梁,伸手把盖着的破挂子移到繁德儿小小的身躯上。

  屋外,冷月浸染,朦胧如银。

  这里没有漏夜的更鼓。

  但是外面稍有动静,繁德儿立刻惊醒。

  她闭上眼睛,倾耳听着,来人的脚步很轻,落地沉稳,一听显然都是高手。

  一个、两个、三个……二十八个。

  她只听出二十八个人的脚步声。

  缓缓睁开秀丽的眼,手握住小腿上的七首。

  有个人从颓坦的窗口跳进了里面。

  繁德儿眼中杀气闪过。

  换作常人,必然不会发现,但是繁德儿是什么人,她的身体虽然破烂,长年经过训练的本能却根深蒂固的种植在她的灵魂里。

  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跳进来的人单膝跪地,呼吸平稳,手叉腰间剑鞘上,眼睛掠过侧睡一旁的繁德儿后,压低声音开口——

  “浮屠来迟,请少爷赐罪。”

  “回去后自己领十棍,罚捧半个月。”交睫闭眼的越紫非神情淡定,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

  “谢少爷。”

  “这里没你的事,你走吧。”越紫非说话很小心,他并不想吵醒繁德儿。

  “少爷如今的身体,属下认为还是回别院休养对病情比较有帮助。”他不以为这破落的地方是好的休息场所。

  “别院修缮好了?”闲置多年的别业,因为他下乡,几个月前命匠人拆了重建。

  “是,工匠们日夜赶工,已经竣工。”

  “找几个清白人家的孩子放着,然后把那些老人都淘汰了。”

  “动作太大,本家那边的人会不会起疑?”浮屠深知自己主子的处境就像走在一条危险的钢索上,稍微不注意,就会坠入深渊。

  “我‘大难不死’,处处疑心,杯弓蛇影,大怒之下,换掉那些明着是看顾房门的下人,暗着却是各路人马派来潜伏的耳目,这叫人之常情。”

  那些线人原来摆着也无伤大雅,现在他看了碍眼,不想留了。

  “是……那您的身体?”

  “我自有打算。”

  “是因为这个小女孩吗?要不要属下……”他一指比划过脖子,然后一抹,表示要了结她的性命。

  “别动她,她是我的恩人,要是没有她,这会儿你只能去冰湖底,捞我的尸首了。”

  那叫浮屠的亲卫头子惶恐的低头了。

  繁德儿弯唇笑了笑。

  这样凉薄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不容易。

  虽然敌友难分,不过眼前没有威胁,她微微放松,眼皮又圆了回去。

  她不再听两人低声谈了什么,这次,真的睡着了。

  第3章(1)

  翌日,她精神舒爽的醒来,见屋外大雪已停,她穿衣东发着破靴,出门到小小的天井里试着从水井中打盆水,庆幸的是水井的水没有结冰,吱吱叫着的把脸洗了,才含了口水要漱口,她就突地大叫,“啊啊啊……”

  了亮的惊声尖叫响彻四方,树枝上厚重的积雪竟然被震得噗噗掉了一地。

  “你唱戏吊嗓子吗?”里面的人被她惊醒,口气不善。

  “是啊。”她总不能承认自己白痴的用冷水洗脸漱口,差点被冻成冰棍子。

  里面的人无言了。

  她甩甩手,在屋檐下,背着手跟了几步,表情若有所思,甚至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只听见她嘴里瞄咕着,“昨夜明明病情伤势都好多了啊?怎么一早起来又反复了?也难怪了,毕竟是在家娇养着的少爷,都怪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要热水没热水,要吃食没吃食,要是这时候能有几颗刚从鸡窝里掏出来的蛋,烤肉夹着烧饼吃,再多个汤包,几件保暖的衣料毛毯什么的……欸,发热的人最容易口渴了,我是想打了水来喂他喝,可这冰水一下肚,会不会反而让他冻着,把脑子烧坏了啊?”

  这时某个躲起来蹲在壁角听话的人心头凛了那么一凛。

  “啊,我想到了,要是有食盐更好,可以做淡盐水给他补充水分和电解质,不过,盐这东西可不是谁家都吃得起的啊。”

  撂下这些没头没尾的话,繁德儿温吞吞的转回屋里去。

  “你嗓子吊完了?”早在她从他身边起身的时候就已经睁眼的越三少侧躺着凉凉的问道。

  她的脸洗过了,头发梳齐了,干净的脸蛋,一双眼睛看起来更加明亮有神。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她心情好,不跟他计较。

  “醒都醒了,过来伺候我吧。”他摆出大老爷的姿态。

  “说请。”

  “你这个……”他被她三言两语弄得要喷火了。

  “请人家为你做事,基本的礼貌一定要有。”

  “别以为你救了我,就摆架子!”

  “不说拉倒。”她简单扼要。

  “我背痛得要命,你给我快点过来……请。”停顿了几个呼吸的片刻,他气得快吐血升天了。

  “早这样说不就好了。”拿起所需事物,她走了过去。

  不同于说话的态度,繁德儿换药的动作细致轻柔,端详纱布下的伤口颜色,再用沾了水的巾子抹去皮肤周遭的药痕,最后重新上药,包扎。

  越紫非偏过头来,她一只小手恰恰贴上他的额。

  “看起来烧是退了点。”

  越紫非还未能感受到她肌肤的触感,她已经把手缩了回去,起身,准备去倒污水。

  这时,有异物破空越过土墙落入天井,那声响传入繁德儿灵敏的耳。

  她不动声色的出去了。

  她不动声色的走出去,越紫非也不动声色的瞅着她出去又进来。

  她手里搂着、抱着一堆比她眉毛还要高的用品。

  西域自骆驼绒制成的厚艳毯,真丝被祷,珍贵的补品,每样东西看起来都价值连城。

  她蚂蚁般勤劳的搬了几趟才算完结。

  不错,就连她要的盐也有一小罐呢。

  “有求必应的阿拉丁神灯真好用。”她笑得眉目弯弯,手酸也没有喊一下,像捡到银子那么开心。

  “神灯是什么意思?”他看似不为所动,眉毛都没有多挑一下。

  “嘻,有求必应咩。”花费短短时间就能张罗出这么多奢华、最顶级的生活用品,这位少爷的来历真是不容小觑。

  越紫非不知道该笑、该生气,还是要把浮屠叫来骂一顿。

  只是,她把越府的亲卫当做那什么阿拉丁神灯许愿,这小女孩,小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有趣的东西?

  明明是才几岁大的孩子啊,怎么会有这些古怪的言词和小小的幽默。

  瞧着那纤瘦的小身子忙来忙去,不怎么理会他,他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要问别人名字以前要先把自己的名字报上来吧。”黑白分明的眼睛睐了睐他,置若罔闻。

  “我问你,你就必须说。”

  “因为你的身分地位比较高吗?”明确的封建规则,森严的阶级制度,了一百决生死的阶级,这人权倒退几千年的万恶社会。

  “没错!”

  他还敢点头!

  “小九。”

  本来只想商个几杓子的盐巴给他做淡盐水的,可他的话令她改变主意,把一小罐的盐都倒进装满热水的铜壶里,我摇我摇我摇摇摇,繁德儿自制泡沫红茶上桌了。

  越紫非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小九?想随便搪塞他?

  “姓什么?”他开始追根究底,不依不饶。

  “你管不着!”

  “你要相信,我一定管得着你的。”

  “不知道,我一醒过来就这样子了,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没人告诉我应该姓什么,是谁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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