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等不到她开口,他恼怒的转身要走。
见他要离去,她胸口有种说不出来的窒闷感,她不假思索的就奔上前,一手抓住他的袖子。“别这样,我其实--其实--”喉头发紧,接下来的话又是无从说起。
古牧耘绷着一张脸凝睇她,失落的情绪清楚爬上他的眼底,他扯下她抓住自己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盯着他僵硬的背影,心慌在转瞬间攫住她,她跑了几步想再追上去,最后身子停在门边,因心中惶然,便没再往前踏去。
古牧耘已经七天没来书院,仅派一人向柳如遇告假,之后再无消息。
这几天傅挽声也像是消失了一般,柳延秀前去找人,门房都推说他不在府,问是上哪去了,他们也避而不答。
这几日因为心头有事,柳延秀睡得极不安稳。这日刚巧住在小宅的红红找来,说是小宅漏水,问她要不要亲自回去查看一下。
想想她与爹长住夫子阁,小宅那许久都没回去瞧瞧了,这会不如就回去一趟,避开那些烦心的事。
现下柳延秀与红红正一同离开书院,要回柳家小宅。
小姐,老爷上回对我提过,说想卖了宅子,要我留意有没有人询价,日前有人出价了,是住在西街的张员外,说是要迎妾,想以此当聘礼,开的价格不错,不知老爷是不是真的要卖?”艳阳高照,两人边走边聊,红红边帮柳延秀撑伞遮阳,顺道问起这件事。
“什么?爹想卖宅?”乍听之下,她吃惊不已。
“我以为老爷对您提过了,原来您还不晓得这件事啊?”瞧主子的模样,红红十分意外老爷竟没先与小姐商量过。
柳延秀皱了眉,颇讶异她爹居然要卖宅,虽说那宅子并不怎么值钱,但总是他们在泉州唯—的产业,若将来她爹不教书了,夫子阁被书院收回,他们还是得搬回自宅去,明知如此,她爹怎么会想到要卖宅呢?
“爹有对你提起卖宅的缘由吗?”
“老爷说过阵子要迁至京城,让我把宅子卖了,到京城才有钱再买新居。”
“迁去京城?”她越听眉头蹙得越紧。怎么,爹还打算移居京城?怎么下了这些决定,一样也没找她商量过?
柳延秀盘算着回头要好好跟她爹谈谈……
第4章(2)
“柳姑娘!”
正低头思索着,她蓦然听见张劳的声音,讶然的举头张望,正好瞧见张劳由泉州著名的酒馆快步走出。
“张总管,请问有什么事?”见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走向她时,张劳的表情是高兴的。
柳延秀心里犯嘀咕,以往这位大总管见到她时的脸色从没好过,巴不得她快点消失,但今日见到她会这般高兴,这很反常,反常得令她不得不谨慎。
“柳姑娘,请问你要上哪去?”他客气的问。
见他额上冒着汗,可这汗应该跟艳阳无关,因为她瞧见他眼底透着焦虑。
“呃,有事要回老宅一趟。”她据实以告。
“这事急吗?”他问,脸上写满关切。
她更奇怪了,他是怎么了,还关心起她的事?
“这事还好,不是急事。”对方的态度让她忍不住这么说。
“那太好了,能否请你移个驾?”他马上开口请求。
“去哪呢?”她大惑不解。
张劳指了指自己刚才走出来的地方。
她侧目,才发现酒馆门还站了许多青衣人,她认得那些人,那都是古牧耘的侍从护卫。“上那做什么?”
他脸上的汗冒得更多了。“这个…你去了就知道。”他口气里有一丝急切,你佛很担心她不肯去。
张劳这样子,都让她有些狐疑了。“你家公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公子没发生任何事,他只是……”
“只是如何?”她越发觉得奇怪了。
“他现在一个人,倘若可以,你陪陪他吧。”他的眼里出现恳求的神色。因为公子现在这模样,他也不知该怎么形容。
阎罗总管恳求她,这更加令她不解了,况且张劳说到古牧耘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有些担心。“好吧,我过去一趟。”
听她愿意去,张劳大大的松了口气,就连他身后的两名随从也立即露出高兴的表情。
柳廷秀回交代红红,“屋子漏水的事,回头找人修缮就行了,其他事也先不用急,我会再找时间跟我爹商量的。”
看红红点头了,她才拧着眉随张劳进到酒馆,这酒馆既然闻名于泉州,必定是间人气极旺的饭馆,但当她走进去后,以为该是门庭若市的地方,竟是空无一人,冷清得不能再冷清。
“这里---”她见了哑然。
“请上楼吧,公子坐在楼上呢。”张劳自若的笑说,伸手指引她登上二楼的雅间。
这会她有些明白了,这间酒馆被古牧耘包下了。
她叹口气,没错,这是古牧耘的作风,他在的地方不喜欢有人吵闹,但不过是吃个饭而已,未免也太大手笔了,要是寻常人家,哪里做得到?
张劳领她上楼前先将红红拦下了,没打算让红红跟着上去,红红有些生气,但张劳并不理会,柳延秀晓得这是张劳的作风,红红被视为闲杂人等,对此她也只能苦笑,并示意红红别恼,催促她先回家,之后才随张劳上楼。
一走上二楼,她瞧见偌大的推间就只摆了一张桌子,桌上摆满了菜肴,但桌旁只坐了一个人,那人此刻背对她,安静的坐着。他像是以那模样坐了好久似的,因为桌上的菜都摆凉了,上头都浮出一层薄薄的白油来。
她站在他身后尚来不及吭声,张劳已经迫不及待地朝古牧耘道:“公子,您瞧谁来了?”
古牧耘仅仅是皱了眉,仍维持原来的姿势未动,对于谁来了并不感兴趣。
“公子?”张劳更心急了。
古牧耘仍没有回头,甚至连应声也懒。
张劳提口气,直接道:“是柳姑娘来了。”
这一提,他立即转过身来,果然,在看见柳延秀就站在他身后时,眼眸立刻炯亮起来,但随即眼眸一转,又变回冷淡。
“你怎么来了?”声音听来有点低哑。
见他好似瘦了很多,脸颊都凹陷了,柳延秀开口,“我刚巧经过……”话说到一半,却瞥见张劳正焦急的对她打暗号,希望她说些让他开心的话。
咬了咬唇,她有些明白了,肯定是古牧耘心情不好,张总管由窗外见她经过,这才急匆匆将她请来,就是希望她能与他说说话,好转换他的心情。
但这位总管可能搞错了,上次见面时,他十分恼怒她,她想,他可能不想再见到她了吧?这会再见她,只怕会让他心情更差。
犹豫了一下,柳延秀不管张劳频频暗示的眼神,兀自嗫嚅的道:“对不起,我还是走好了,就不耽误你用膳了。”转身,她略显狼狈的要走。
“你用过膳了吗?”她都走到楼梯边了,他的声音才传进她耳里。
她顿下脚步。“用过了。”
“用过了,就陪我再用吧。”
她迟疑了下,这意思是不要她走吗?
“如果不急着走,这里的点心不错……”他再度开口,不过声音极为僵硬,像是好不容易才开的口。
“是啊是啊,这里的玫瑰糕最有名了,柳姑娘留下来尝一点吧?”张劳赶上前,满脸请托的恳求她留下。
柳延秀为难不已,但见到张劳那差点跪下的表情,实在拒绝不了,只好点头道:“那好吧,我尝尝。”她同意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