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李总管以眼角余光瞥见了来人,一张脸瞬间惨白,才唉叫一声,谁知道紧接着又挨上另一记重拳,当下痛得他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雷厉武功底子深厚,又长年撤重造屋,气力之猛,徒手就能碎石,寻常人连他的一记拳头都挨不得,若不是李总管也懂武,恐怕早已被活活打死。
但就因为他懂武,雷厉才更加愤恨,下手也愈狠,恨他多年来助封为虐、以强欺弱。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让他就像失控的野兽,一个拳头接着一个拳头的猛挥,直到打得李总管鼻青脸肿,奄奄一息地晕了过去,他才罢手。
瞪着眼前的败类,雷厉面色依旧铁青,心里头的愤怒怎样也抑制不了,心知肚明除了他,还有一个人必须付出代价。
更惨烈的代价!
只是在那之前,他必须先确定小桃没事。
少了长鞭的抽打,马儿已自行放缓速度,他拉过缓绳让马儿停下后,便迅速跳下车板直冲马车后方,伸手掀开遮掩的竹节——
月光洒入车篷,照亮手脚被抽绑、嘴里还被塞着布团的小桃,此刻她正哭得泪眼蒙胧,以为李总管终于带着她出了城门,打算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杀她灭口。
她好后悔!
纵然死亡令她恐惧,然而没能在死前向大少爷坦承心意,却更令她痛苦后悔。
倘若她早知道自己会先走一步,当初就该诚实的告诉大少爷,她其实不是不想嫁给他,而是没脸嫁给他,当年她真的不是故意要背叛他,她只是——只是太过爱他了!
纵然他可能不会原谅她,但她只想让他明白她的心意。
她宁愿清清白白的死去,也不愿怀着愧疚罪恶而死。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无法看清外头的一切,谁知耳边却传来一道她再热悉不过的呼唤声。
“小桃!”随着叫唤落下,一道高大身影蓦地跃入车篷,伸手替她拿出塞在嘴里的白布。
她睁大眼,看着眼前剽悍高大的雷厉,瞬间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大少爷?怎么可能会是大少爷?他不是被二夫人叫走了吗?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他一边温柔地安抚她,一边迅速解开绑在她手脚上的粗绳,扶着她缓缓坐起。
她却依旧傻傻地望着他,直到他伸手为她抹去脸上的泪水,那织热的掌心证明他是真的,她才如梦初醒的鸣咽扑向他。
“大少爷!”这个称呼是她改不掉的习惯,也是她存藏多年的深深依恋。除了大少爷,她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了。
“没事了,没事了。”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持续不断地安慰着她。“李总管被我打晕了,再也没有人会伤害你,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迅速摇头,泪水还是落个不停,一颗接着一颗沾湿了他的衣襟。
“那有没有哪里痛?”就算李总管没伤她,他也担心她在房里挣扎对,弄伤了自己。
她还是摇头。
他看着她抽抽噎噎,始终哭个不停,心里不禁又是怜又是恨,怜她总是无辜被卷入风波,恨自己总没能好好保护她。
然而他最恨的,还是一切的始作俑者——雷夏娇。
她故意使出调虎离山之计,久久不见他到灵堂,恐怕早已察觉自己形迹败露,为了防止她畏罪潜逃,他必须赶快带着小桃回雷府。
“既然如此,那我们马上回雷府。”
“等等,大少爷,我……我……”她迅速拉住他的衣裳,决定再也不要对他有所隐瞒,她必须向他坦承一切,无论他会不会原谅她,她都不想再欺骗他了。
“怎么了?”见她吞吞吐吐,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与他商量,赶回雷府生擒雷夏娇的念头不禁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再天大的事,都比不上她的事情重要。
“是关于……关于婚事……”
“婚事?”他一愣,万万没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及婚事。难道在这个节骨眼,她还想拒绝婚事?
他暗暗握起拳头,正想着该怎么阻止地,谁知道她却没给他思考的机会,张嘴就喊!“其实小桃不是故意拒绝婚事,而是因为……”她眼一闭、牙一咬,终于说出那最主要的原因。“因为我知道当年少夫人是与人私奔的人。”
他一愣,看着她一脸的愧疚自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当年我明明听见少夫人要与医馆大夫私奔,可却没有通知您,我……我……”呜呜,她是个坏女人、她是个坏女人!
小桃捂着脸,不禁哭得更伤心了,可就因为她捂着脸,所以没能发现雷厉只是错愕的盯着她,脸上压根儿没有丝毫愤怒。
“你就为了这点原因拒绝和我成亲?”
她无颜面对他,只能捂着脸默默点头。
“你就为了这点‘小事’不想嫁给我?”他不禁又问。
她还是默默点头。
第10章(2)
雷厉瞪着她,哪里是错愕她知情不报,而是错愕她竟然就为了这点芝麻绿豆小事感到罪恶,愧疚到不敢与他成婚,天底下竟然有像她这种小笨蛋!
难道她以为她不说,他就真的不知道吗?
当年第一任妻子是师父临终托孤,他不得不娶,然而对于体弱多病的师妹他只有兄妹情谊,因此师妹病逝后,他才会渴望家庭,由媒婆说媒娶回第二任妻子,只是他并非胡涂之人,早在新婚当夜,他就察觉到妻子心中早已另有他人。
然而木已成舟,若是贸然退婚只会伤及两方声誉,因此他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夫妻关系名存实亡,直到母亲忌日那天,他暗中听见到小桃向母亲忏悔,才得知原来妻子不只心中有他人,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妻子的心不在他身上,他也不愿意强留。
看在孩子的分上,他只将两人私奔的消息告知岳父岳母,对外却一律宣称妻子失踪,以维护两家名声。
她以为他不知道事实真相,却不知道真相就是由她“亲口”告诉他的,而她这个小傻瓜,却因此罪恶愧疚了这么多年,甚至没了清白也不敢嫁给他——
忍不住的,他终于扳开她捂在脸上的小手,低头狠狠吻住了她,竭尽所能地将吻得她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再也无力哭泣。
抱着气喘呼呼的她,他才将薄唇移到她耳边,一字一字的清楚宣告。
“小傻瓜,这点小事我早就知道了!”
搞定哭泣的小桃后,雷厉便立刻带着她赶回雷府。
两人才路上厅前廊道,就见到雷夏娇心急如焚的在大厅里来回踱步,一旁的雷庞也手足无措的陪在一旁,显然是对他突如其来的“失踪”感到忧心。
薄唇讥讽勾扬,他理所当然地牵着小桃跨入大厅,笔直朝两人走去,果然就见到雷夏娇脸色煞白,直瞪着他身边的小桃,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而一旁知情并参与其中的雷庞,也没好到哪里去,就见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副见到鬼的模样。
“很惊讶吗?”雷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两人。
“什、什么?”雷夏娇还不能完全回神。
“明明该是被掳走的人,如今却毫发无伤的归来,你们很惊讶吗?”他不介意将话说白,决定开门见山将所有的帐一次算个清楚。
“什、什什……什么惊讶,我、我压根儿不明白你的意思!”纵然雷夏娇吓得不轻,但狡猾的天性却让她没笨得对号入座,自行露了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