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酒宴,只要红烛一双,马车一辆即可。”曲醉云的脸上焕发着动人的光彩,“成亲之后,我便跟着他离开天府。但还请王爷帮忙留意,倘若有太子殿下的追兵……”
“我会下令沿途所有关卡一律放行你们,不得阻拦。而太子殿下能调动的人手有限,纵然有,我也会让他们原路返回的!”
曲醉云说了句,“多谢王爷。”然后转眸看着方少良,问道:“怎样?你现在还敢娶我吗?”
方少良眉色飞舞,“为何不敢?”
“娶我,可能会惹怒你的老祖宗,也惹怒太子殿下,而我的父母双亡,是个不祥之人。你则前途似锦,还有如花美眷等你迎娶入门。而且我……我不愿与人分享一夫。”
方少良眯起眼,沉声道:“你说了这种种的借口,倒像是你没有定下心似的。别问我敢不敢娶你,我倒想知道,倘若你失约反悔……我该怎么信你?”
“武王可做见证。”
“你发个重誓!”
曲醉云默然一会儿,举目看他,“我若违背诺言,便要我孤独一生……”
他摇摇头,“这个誓不够重。”
“那……”他要她发什么誓?
方少良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你要说,结果你背信弃誓离开我,便要我孤独一生,不得幸福,而且……英年早逝!”
“少良!”她惊呼一声。哪有人这样咒自己的?但是看着他眼神中的坚定,她却觉得鼻子一酸,忍不住流着泪笑他,“好傻!”
他伸手将她落在腮边的泪珠擦去,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看不下去的沈慕凌不得不咳嗽一声站了起来,叹道:“我去给你们看看,哪间房能做你们的新房吧……”
有人才有家,天地之内,屋子无非是装人之身,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中的那颗心,会驻足何处?
方少良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那颗心的留驻,不枉他说的那两个字:不悔。
就在今夜,红烛高照,和风习习,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宾客盈门,没有长辈到场接受他们的叩拜,没有兄弟姊妹的亲眼见证。
一双红烛,一句誓言,她将自己许给了他。这个她从小偷偷在心底喜欢,以为一生一世都不可能靠近的人。
方少良的指尖碰到她衷衣的衣带时,她蜷缩着身子在他怀中轻颤,也许是因为天寒,也许是因为还不适应自己以女儿身和他这般亲昵。
他浅笑着吻过她的锁骨,柔声安抚,“别怕,云儿,你若不愿,今夜也无须勉强。”
“我不是怕……”她红着脸,“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新婚之夜应该是妻子取悦丈夫的吧?但是她要怎样“取悦”?没有人教过她。
方少良的喉中逸出笑声,唇已在她的锁骨下移动,褪去那些恼人的衣衫,她的身休虽不算极度曼妙,却白晢可人,更令他的双眸看出火来。
“你不用担心,有我帮你。最起码我们有这一夜,可以慢慢想该怎样做?”他也没什么经验,但总比她要强些。心知不能太过毛躁情急吓到了不谙情事的她,于是两人就像是彼此试探、取暖的两只小动物,慢慢靠近,低低轻喘,深深交缠。
直到疼痛袭来,高潮迭起,彼此都忘了自己是身在异乡,只是陷入醉生梦死般的欢悦之中,以至于一不小心在她的身上留下太多他的痕迹,他的背上也留下她的指痕。
在彼此的身上刻下了属于对方的印记,这才是专属和拥有。
从此夜,方为始。
新婚第一日,曲醉云醒来时双足伸在被子外,秋日的早晨实在寒冷,她双脚都冰凉了,马上将脚收回到被子里,一不小心碰到了身后那具温暖的身体,与另一双腿相撞。她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来身旁怎么会有个人时,一只温暖的手臂已经将她禁锢得更紧。
“醒了?嗯?”佣懒的声嗓,带着一点鼻音,“今天我们该流亡四海了,你想去哪里?”
她还有些茫然,只是恍惚觉得肌肤相触的感觉真好,她光裸的后背和他暖实的胸膛贴在一起,仿佛两个人的身体已经相连。
“你真的要过流亡的生活吗?”她轻声问道。他是名门贵公子,吃穿用度讲究惯了,在家中时,一日三餐吃什么都要按日子写情,多少人看着他的脸色过日子,有老太太他们宠溺着,弟弟妹妹们敬仰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样的人过什么流亡生活?而且看着他为了自己吃苦受委屈,她又何尝忍心?
风花雪月的日子敌得过风餐露宿的现实吗?
一想到这里,她就不禁犹豫了起来。爱一个人,是希望他能过得更好,而不是要让他为了自己牺牲改变。
“你成亲的事我知道我拦不住……”她迟疑地说,“你是方家长子长孙,老太太和舅舅、舅妈对你也厚望般切,所以我更不能带着你跑掉,让他们失望。”
“难道你又想抛下我?”他的唇贴上她的背,“昨晚我们发过誓的,除非你想让我英年早逝……”
“少胡说了。”她转过身子,与他的脸近在毫厘,这样亲昵的距离让她实在是有些不适应,连大气都不敢出,甚至不敢和他的眼睛对视。“我是想……我,也可以陪你回云疆。”
“哦?”他有些惊喜,因为他认定她的心结太深,不可能改变。
“但我不进方家。”她轻声说:“我在府外找一处小院子,你若是想去,随时可以去那里找我……”
“原来你想了一个金屋藏娇的折衷方法。”他哭笑不得,她最不想委屈自己,可是到底还是用了最委屈的法子。“云儿,我若是要这样委屈你,才能和你在一起的话,我昨夜就不会和你成亲了。实话和你说……老太太虽然心中有了属意的孙媳妇人选,但是……我已经当面回绝了。”
“什么?!”她吓一跳。“你──你怎么说的?”
方少良叹气,眼底眸光荡漾,“我和老太太说,我今生今世只娶一女,那人名叫曲醉云。”
“你……你怎么可以……”她的心里泛起了一阵阵的涟漪,鼻子酸涩,双眼泛红,“老太太不会答应的。”
“所以我便出来了。”
初见面时,他没有告诉她,他是怎么过那三个月的。
赶回家中,才知道家里出了惊天巨变,姑妈上吊自缢,曲醉云不知去向。他震惊之下,立刻去查事情起因,后来才知道是方苑霞暗中告密惹的祸事。
他没有去责问她,而是在一个月之内为她寻了一个婆家,用尽手段,将她嫁了出去。
而那个方苑霞的帮凶,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方少楠他岂能再容下?
在为方苑霞找婆家的同时,他借口府中帐目太多,需要个帮手,便请父亲同意让方少楠一起过来帮忙。
方少楠觊觎财政大权许久,一得到这个机会哪有不往上扑的?
他故意放权,将方家三个酒楼和两个钱庄都交给方少楠,等了两个多月后,突然发难,查对帐目,结果发现方少楠私吞公款三千多两。
这一下子老太太都震怒了,方少楠不但遭到父亲一顿暴打,而且被轰到西府去住,永不许再插手方家的家事,他母亲段姨太天天以泪洗面,只恨自己未能教出个争气的儿子来。
第三个月,老太太和他的爹娘商议,要为他订亲,他此时才公然说出自己的心中所属,当然,纵然受宠如他,选定了曲醉云这件事也让老太太震惊并否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