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找我?”她偷偷看了方少良一眼。自从那天和他又闹得不欢而散后,她就一直担心他会做什么进一步的举动,但是这几日他倒是安静,可他越是安静,她心里就越是不安。她知道方少良的脾气是固执且强势的,他决定了的事情,别人就很难改变他的心意,哪怕是她……
圣藏影笑道:“少良说你想学琴,拉我过来看看你那张琴,还说你的琴又老又破,音调都不准了,弹出来的音只能用『呕哑嘲晰难为听』来形容了。”
曲醉云也是一笑,“哪有他说的那么难听,他不过是笑我的琴技不好罢了。而且琴不是越老才越好的?老一点、旧一点有什么?那还是我娘小时候用过的呢,我再用着更有意义。”
“就算是老琴,也有分好的和不好的。一会儿我跟你回去看看你的琴,说不定是因为你也不懂保养,所以琴声才难听。”
“那不如现在就走吧。”难得有了借口可以开溜,不趁此时更特何时?
见她真要走,圣藏影忙拦阻,“哪有我刚到就忙着走的?好歹也要和二小姐打个招呼啊。”
这时,方苑霞已经向他们走过来,听了他们的谈话,就急道:“就是,哪有刚来就走的?我还让厨房做了几道小菜,少华早说饿了,只等着你们来了才能开席,现下你们要走了,那他可怎么办?”
圣藏影闻言笑道:“好啊,方家厨子的手艺我是早就听说过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更不能走了。”
见圣藏影被方苑霞拉到荷花池边的桌子旁,曲醉云悄声问方少良,“你为什么要带他来?”
“讨好你啊。”他眨眨眼,“你不是想拜他为师?”
曲醉云微微整眉,“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上次她说要拜圣藏影为师,结果这大少爷一下子就把脸给拉下了,这一回怎么可能亲自将他找来?
方少良诡异地一笑,用手指指方苑霞,“你不觉得苑霞看着圣藏影的眼神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方苑霞对圣藏影的倾慕之意毫不掩饰,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他和她说这些干么?
他轻声道:“圣藏影既然是苑霞的心中所属,我看你就死了对他的心吧。”
总算明白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了!曲醉云瞪他一眼,“你胡想什么呢?”她只是钦佩、敬慕圣藏影的琴技,什么时候对人家有别的心思了?这大少爷以为别人都像他似的,心里只有情情爱爱吗?
“没有?”方少良的眉消和眼角露出一抹喜色,“那我就放心了。”
曲醉云很想对他翻白眼,可是孙欣悦已经朝着他们跑过来了,“少良哥哥,上次看戏时,我托你帮我和班主要一份戏词儿,你要了吗?”
方少良笑答,“要了,那班主第二天就差人送上府来,不过我这几日忙,就忘了,一会儿叫红莺她们拿给你。”
她开心地说:“我就知道少良哥哥说话算话,最守信用。”
看着孙欣悦的表情和眼神,和方苑霞是何其相似,曲醉云不由得唉喊一笑。
两人都狐疑地看着她,孙欣悦皱眉问:“曲少爷笑什么?我的话很好笑吗?”
“不是笑你说的话。”她淡淡的瞥了眼方少良,“是笑有些人不解风情……”说完她就溜了。这“不解风情”四个字是方少良给她的评价,如今原词奉还。以方少良的聪明,难道看不出来孙欣悦对他的那番小心思吗?
小院里的桌子并不大,方苑霞叫丫鬓又搬出两张桌子并在一起,众人才得以坐下。
因为方苑霞特意嘱咐过厨房今天在她这里吃饭的人多,还有大少爷,所以掌厨的也算是拿出了浑身解数,做了六碟凉菜,八碟热菜,满满的摆了两大桌。
方少华就等着这一顿了,看到这么多好吃的兴奋地直拍手。方丽瑶挨着他坐,两个人年纪虽差了九岁,但一说起吃的就叽叽喳喳很是热闹。
方苑霞想趁机和圣藏影多说点话,却被这两个弟弟妹妹吵得耳根子不得情静,遂不高兴地说:“你们两个安静些,吃东西都占不住你们的嘴吗?”
此时,圣藏影对桌上一盘松子桂鱼赞不绝口,说道:“我若是也天天吃这些好吃的,我也能腾出嘴来,可惜我平时难得能吃到这些美食,所以我现在是顾不上说话了。”
听见这话,方苑霞侧目笑道:“你若是愿意,以后可常来府中走动,反正老太太和你爹也是故交,而且老太太常说你们圣家出的都是奇才呢。”
“奇才可不敢当,不说我们是那门歪道就好。”圣藏影笑着看向方少良,“少良就老说我承袭家业,开这个乐馆和不务正业也没什么区别。”
方少良正在慢悠悠地挑着鱼刺,圣藏影的话只是让他嘴角微微上挑了下,“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不是就为了在仕途上能有所建树?现在窝在圣音堂里,你自己甘心?”
“你也读了那么多书,不是也不走仕途?”圣藏影反驳道。
“我不走官场之路,是我懒得应对官场人的那些嘴脸。”方少良说完,忽然将已经挑净鱼刺的一块鱼肉丢到曲醉云的碗里。
曲醉云本来安静地吃饭,见他这样丢过一块鱼肉来,免不得让她被别人注意,立刻皱起眉说:“我若想吃自己会夹,不劳大表哥费心。”
“人为鱼肉,我为刀姐。”方少良笑味味地看着她,“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是我的做人原则。官场之中人人都为鱼肉,也人人都为刀姐,我这辈子是做不了皇帝的,而我也不想被人刀姐,所以,我宁可走商道,而非宫道。”
她心中温怒,这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往自己碗里布菜,纵然他装得一本正经,说得道貌岸然,也难保不被人看出疑点来。
曲醉云顺手夹起一块虾肉放到方少华的碗中,转移焦点地说:“少华,这虾做得不错,看你坐得远,大概是构不到吧?”
方苑霞却尖叫一声,“少华不能吃虾肉的!”然后飞快地用筷子将虾肉从弟弟的碗中拨出去,满脸不悦地说:“少华吃虾肉脸上就会起红疹。去年过年的时候就闹了一次,大半个月才好,你不知道吗?”
曲醉云尴尬地说:“抱歉,我真是不知道……”长时间特在西府,她本来就不大情楚东府的人和事,去年过年的时候……哦,那时候她感染了风寒,在府中休养了七、八天才好。更何祝,她本来就不常往这边走动,人家说闲事的时候她也没有留心听,就这么错过了方少华生病的消息。
但方少良却沉着脸开口道:“苑霞,即使她夹错了菜,总是一番好意,你刚才的举动却实在是有失大家小姐的风度,向你表弟道个歉。”
方苑霞紧抿着唇,很不情愿地说:“这又没什么好道歉的,若要道歉,该是她先道歉才对。”
方少良的胆色更冷了,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掷,说话的声音虽不大,语气却很重,“原来如今我的话你都听不进去了,我这个当哥哥的还真是『脸上有光』。”
见气氛转眼问变尴尬,曲醉云忙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好好的一顿饭都能吃得让大表哥翻了脸?本来就是我有错在先,我先向五表弟和二表姊道个歉。”她举起桌上的小酒杯,“对不住二位的地方,我以酒赔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