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月亮给人的感觉。”他一字一领地说道,视线一瞬不离地凝注在她身上。
她记得吗?这句话,其实是她最先告诉他的。
因为他曾问过她生活在月宫中的滋味,那对她就是掬了一扦冷水林在他的脸上,笑着说:“这就是月亮给人的感觉。”
当时,她是想告诉他,月宫里的人心冷过月光黑在身上的清寒吧?可惜他竟不能理解,只是傻傻地说:“月之精华比起日之烈焰,更让我享用得舒服些。”
那时他只一心想着修炼,全然不解人世种种险恶和冰冷,而当对的她也只是淡然一笑,并未说得更深。或许那对她眼中的他,就只是个单纯的傻瓜,许多事不了解反而更好。但她可知道,这些事终有一天会化作无情的利剑,反过来将两人伤得如此之深……
玉真默默感觉着期水的冰冷,柔声说:“有时让自己过分地陷在回忆中并不好。”
他心一震,带着一阵狂喜。她想起什么了吗?
但她却又说道:“我自幼就没了父母,所以心中对父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我在皇宫中从小到大,也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可让我记住、值得我回忆,我才能活得这样清静。虽然这也许在你看来太无趣,我宁可清静些,也不想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扰。
“陛下,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你的来历,必定是因为过去有不太愉快的记忆,我能感觉到你的本心并不坏,如果你能放下过去那些不好的回忆,一定会快活起来。我从未听到你笑过,对于至高无上的你来说,还有什么事比寻找快乐更重要呢?”原来……她依旧什么都不记得。
七世无奈地低声长叹,一种挂败感油然而生。他是不是错了?不该在这么晚才来到她身边?
如果他像凤疏桐一样自她幼时就守护她、不断给予她温暖和照顾,有心无心地将过往当故事一样说给她听,也许今日的她,就不会用如此温柔的声音说出让他万般失望的话。
只不过,此刻的地是因为一无所知也才能心境平和,那么让她一直这样平和下去,对她是不是最好的安排?
他想着,忽然将她紧紧抱住,让她温暖的气息熨烫着自己的身体和心。她没有挣扎,也许是已经认知到无力和他相抗,所以干脆放弃一切无谓的抵抗。
这样安静的、只属两人的拥抱,他渴望很久了,只可惜是借着另一个男人的身体才得以圆梦,他还是不甘心。
“陛下,这么晚了……湖边多冷啊。”
烦人的声音在这最不应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满腹幽怨的皇后冷冷遥望着依偎在凤皇怀中的纤细身影,几乎将银牙咬碎,还要故作大器地强笑着。
“陛下若是有事要和玉真公主说,不如去臣妾那里如何?臣妾的寝宫离这里不远,公主身子骨不好,小心被冷风吹得生了病。”
七世没有理睬她的话,而是在玉真耳边低声说:“我送你回去。”
她点点头,“陛下……可否想一想玉真的话有无道理?”
“有道理的话往往是最无用的。这世上有几人做事真的是按道理行事?”他冷笑着,揽着她往回走,将皇后及其随从一干人等扔在寒风之中。
第6章(1)
皇后等人要为玉真过寿的事,玉真自己已经有所耳闻,也许是素妃那些人本来就没有刻意隐瞒,宫里这些日子出奇的热闹。
如今的玉真虽不是二十年前的可怜孤女,但在宫中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本不会这么劳师动众,但不知是谁先起了头,说陛下现在对玉真公主的“情意”可不一般,如果能讨好了玉真,说不定可在陛下面前邀宠,才造成现在的局面。
凤皇这阵子突然变得冷淡古怪,众人有目共皓,各宫娘娘想尽了办法都不能得到他一丝垂青。
夜夜宫中多怨女,长夜漫漫孤灯寒,宫中的女人都不解自己是犯了什么错导致失宠,还是陛下心中早已另有所爱。所以即使玉真被册封为妃的事已冷了下去,最近却又被人拿来胡乱猜想,大做文章。
这几日,到玉真宫来走动的妃嫔们多了起来,众人都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和玉真东拉西扭的闲聊,就想套问她到底喜欢什么。
玉真从来没有遇过众人的热情,疲于应付到最后是不胜其扰,迫不得已只好让小禅带着她去找七世。
七世今天似有事要出宫去力,刚刚走到皇宫正门口,小禅见了他就高声叫道:“陛下,请留步!”
七世看到玉真一步步走来,止住了步子,“公主有事?”
“近日宫内似乎为了玉真的寿辰在大费周张,陛下是否知道原因?若有可能,能否请陛下告诉各宫娘娘一声,就说玉真福薄,实在担不起众娘娘的盛情美意,还是……算了吧。”
七世瞧着她,微微一笑,“你这是在求我吗?”
“是,我恳来陛下。”
“拿什么来求我?”
她一征。难道他还要和她讲条件?
“陪我出去走走吧。”他伸手揽过她的腰,将她从小禅身边拽过来,不等她反应,就又将她拽上一辆马车。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是不是心中正骂我肆意妄为?”他料吮着她紧绷的表情问。
她无奈地说:“以你的本事,人间也好、妖界也罢,都是你的天下,尸肆意妄为日这四个字都说得小气了。”
看她嚷着红唇不情不愿的样子,倒有几分前世的味道,结果他忍不住笑了。
“去城外。”他简单吐露了目的地给她。
“为什么要带着我?”她不解地问。
“因为……”他专注地凝视着她,“一个人太寂寞了。”
他的话让她想了好一阵,他说的“一个人”,究竟是在指他自己还是地?
城外的风景她从不知道是怎样,只有儿时曾跟先帝到城外踏青,但她都是与先后同车,外面的模样也只是听先后小声诉说,始终是一片模糊的印象。
现在是什么时令了?入冬了吧?外面能有什么风景可看?她猜……他也许是还有什么话要和她说。
马车停下时,她听到风声呼吻,有人拉开车门,一股凛冽的寒风从车窗外直扑进来,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这!是哪儿?”她讶异地问。
“落月潭。”他拉着她走下马车。
在他们面前的那潭深水,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这里是京城外最冷的一片山涧,即使城内还有翠竹红花,这里已俨然是深冬景象。
“落月潭?”这名字她很陌生,以前从未听说过。
“怕水吗?”他问。
“还好。”她听说自己小时候曾掉到湖里,但却奇迹般地被荷叶承托着,没有真的没入水中咱小到大她没有学过泅水,可对水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渴望或恐惧。
“那就好。”他忽然将自己手上的一枚戒指摘下来,戴在她的手上。那戒指本来有点大,但一套在她的指上就立刻自动变化,完全吻合了她的尺寸。
“抓紧我。”他楼着她的腰吩咐,感觉到她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突然纵身一跳,跃入深深的山润之下--
这里是哪里?四周是寒冷刺骨的温度,脚下踩着的却是一片柔软温暖?
玉真惶恐不安,好奇地抓着七世的手臂,小心翼翼一步步前行。
“什么人?竟敢直闯水府圣地?!”一个虾头卫兵冲了出来,手中的长枪指着七世,横眉竖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