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揽在他胸前的温家绮只能频频摇头,泪流满面,无法言语。
她不是要惩罚他,她只是想摆脱对他的依附,不想再因患得患失的感情而难过心痛,只希望平安顺利地生下孩子,学习成为一个刚强独立的母亲,独自抚育孩子,过平静简单的生活。
她想开口解释什么,却顿觉腹部抽痛了下,她心一骇,下一瞬,又一收缩的痛楚,令她更为惊惶。
“痛……”泪眼婆娑的她,好不容易才吐出一个字。
闻言,严钧心一惊,忙松开手臂,神情惶惶。
“对不起……压疼你了?”他眉头紧拧,不由得慌乱。可他虽拥着她,并没施力挤压她拢起的腹部。
“可能……要生了?”温家绮紧张起来,她的预产期应该还有一个星期才对。
呆愣住的严钧霍地回了神,忙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匆匆步往屋里,急着要叫唤救护车。
柜台处,陈如君正跟老板娘白于珊交代温家绮的丈夫跑来找她的事,就见对方将温家绮匆匆抱了进来,一脸慌乱地要她们打电话叫救护车。
白于珊见状,不便在这情况下质问对方来历,只能理性建议道:“这里叫救护车不方便,如果是刚阵痛,不会那么快生产,尤其头胎会拖上好几个小时,你可以开车送她去镇上的妇产科诊所,从这里过去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
她边说边打量眼前抱着温家绮的男人,见他慌乱焦虑,不似个冷情负心汉,而那张俊朗脸庞好像有点似曾相识?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大有名气的人物!
“妇产科诊所?附近没有大医院吗?”严钧实在不放心这偏僻地区小诊所的医疗设施。
“要找大医院的话,至少得开车两、三个小时才有。”白于珊回道。尽管心里对对方身分存疑,也没想在这时盘问详实,而已生过孩子的她,对于温家绮此刻的状况,倒没特别担心。
“去镇上诊所就好,我在那里做产检……”怀中的温家绮,这才开口低声说。
“别小看那间诊所,那里顺利接生过不少新生儿,我儿子也在那里出生的。”白于珊说道,边拿起柜台便条,画下简单的地图及诊所名称要对他说明。
“路好走吗?”严钧低头看一眼她递上的简单地图,生怕迷路害了温家绮跟将出世的孩子。
“我知道路……”温家绮轻声道。过去定期产检,她皆是向白于珊借车自己往返的。
严钧踌躇了下,不敢多耽搁,于是抱着她转出门口,匆匆往自己房车而去。
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后座,又回到驾骏座急操控方向盘,依循白于珊指示的路直往山下的小镇驶去。
一路上,他难掩焦虑慌乱,不时透过车内后照镜探看躺在后座的她,边焦急地跟她说话,要她撑着点,千万别在车上生产。
温家绮轻声回应他一次又一次的叫唤,原本惊惶的心逐渐平静,她不由得想起过去,那一次因意外流产被赵俊宏急送医院的情景。
这一回,有他在,她相信她跟孩子都会平安。
严钧一双眼紧盯前方,紧张又谨慎地驾驶,不多久,原本蜿蜒漆黑的山路前方乍现点点灯火,小镇已近在咫尺。
忽地,引擎戛然一声,熄火了。
他惊诧地忙踩煞车,再拉起手煞车,接着重新启动引擎,车子却完全没反应,他这才注意到仪表板上的油表早已见底了。
“shit!”他忍不住用力拍打方向盘咒骂一声。他怎会粗心到忘了检视油表就上路?
“怎么了?”躺在后座的温家绮,意外于他的暴躁言行。“没油了。”严钧转头看她,见她隐忍痛楚,一张粉脸略显苍白,冷汗涔涔,不禁更心慌自责。
他试图冷静思绪,先下车从后车箱取出三角警告标志,奔往后方约三十公尺处摆放,以免随后而来的车辆在漆黑山路发生追撞意外,迅速做完警告标示,他努力思考最好的应变方式。
打电话回民宿请人送汽油过来?或者要人通知镇上找计程车来接驳?
想了几个措施,他皆无法放心在原地等待,于是他打开后车门,弯身便将因再次阵痛而眉心紧拢的她给抱起。
她略张眼,疑惑地想开口。
“我抱你去镇上,剩下的路应该不会太远,在这里等待不妥。”说着,不待她同意,他已想也不想地迈开大步伐奔跑起来。
“等等……阿钧,还有一大段路,不行的……我现在很重……”她紧张得想阻止他显得疯狂的举动。
“不重,一点也不重。”严钧强调。将她与腹中胎儿紧护在双臂中,边快速奔跑下坡。
这一次,他一定要竭尽所能,好好守护他心爱的一切——她跟他们的孩子。
严钧双手谨慎地紧抱她,努力不让她感到太颠簸,迈开一双长腿奋力奔驰,豆大的汗滴从他额上一滴滴滑落,不多久便汗湿他的胸膛、背部。
温家绮试图阻止他抱着笨重的她继续狂奔,可他坚持而为,要她放心,他会保护她跟孩子。
她不再出声阻止了,偎靠在他胸膛,听着他激动的心跳声,她的心漫过一股温热,满是心安与感动。
感觉豆大的汗滴从他脸庞滴落到她颊畔,她眼眶再度濡湿,跟着滑落滴滴水珠。
这一刻,她才深刻感受与相信到,他一直是爱着她、在意她的。
她怎会以为自己对他已是可有可无?怎会想将他推向另一个女人,做出退让的愚蠢决定?
严钧一路奔跑了三、四十分钟,即使来到小镇上,也不在意旁人目光,大声嚷问路人妇产科诊所的方向,边大口喘气地继续奔跑。
终于,看到了诊所招牌,他急奔上前,用脚将玻璃门给踢开,边大声嚷嚷着,“快!我老婆快生了!快叫医生过来!”
柜台人员及护士被突来的音量惊吓到,又惊见抱着孕妇,神色惶惶、汗流浃背的男人,不禁更为讶异。
再度因阵痛而紧闭眼的温家绮,在听到他大声嚷叫,说出“老婆”两字时,心口猛地一震,张开了眼。
稍微冷静下来后,严钧才惊觉自己行为仍太过莽撞,幸好没颠着她。
在听到突来的嚷叫声,医生也忙出来探看,随后将她送进待产室。
接着他坚持陪产,在病床边紧握她的手,安抚她别害怕,边为她加油打气,可他神情看起来比她还痛苦,还惊恐。
当她因阵痛忍不住喊叫时,他脸色不禁更惨白,豆大汗珠滴滴滑落,一颗心惊惧不已,就怕她撑不过去。
历经六、七个小时的阵痛折磨,虚弱的她终于要被推往产房生产,而此时的严钧因一直绷着情绪,加上先前长途奔跑体力透支,身心都已是疲惫不堪。
医生建议他不需要跟进产房,温家绮也担心看见血淋淋过程,此刻的他可能吓昏,他却坚持陪到底,要将她承受的痛苦,清清楚楚的记入脑海。
稍后当他目睹她生产那刹那,果真被血淋淋的画面骇到差点晕眩昏迷。
尽管他知道这些生产过程,也不是真害怕血腥画面,可当那些汩汩鲜血从她身上流出,即使医生告知是正常血量,他仍无法不惊惧腿软,险些跪倒在地。
直到听到婴儿啼哭声,才将他几近茫然的意识给拉回来。
从极度恐慌中回了神,他忙上前探看好不容易出生的女儿。
一见那小小身躯,他顿时激动得心口狂跳,感动得眼眶泛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