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再像是真的,也是假的。”玉颂明冷笑一声,“刚才进府时,他府上的地形你都看清了吗?”
“粗粗一转,看得差不多了。”他自信地说,“等晚上我再进来摸一摸,就可以了若指掌了。”
“既然他要和我们装腔作势,我们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你且留意他府中晚上都是些什么人进出,若是在他家中能找到任何谋反的证据,就即刻回报。”
幽学点了头,“太子殿下派来的一百多名高手,这两日都可以分批潜入城内,只是你抉择一定要果断,千万不要留手。殿下说你在苑内心肠最软,很怕你在玉阳这几年,和玉阳有了感情,便舍不得做狠事了。”
玉颂明苦笑道。“殿下看我看得向来很准,但这件事又不是要故意伤害无辜之人的性命,而是涉及到我的王权和整个玉阳的安危。苏复若是想逼宫造反,我自然不能随随便便拱手将王位让出,若我心软了,殿下一统江山的心愿就要付诸东流,为公为私,我都不会心软的,你放心吧。”
见他这样意志坚定,幽学的确松了口气,又说。“不过金城公主那边,你也一定要小心……”话说到一半,想起他之前的呵斥,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
反倒是玉颂明笑着为他开解,“我明白你是一片好意,但你不认得倩儿,道听涂说了一些她的事情,所以对她有偏见。我和她毕竟已经是夫妻了,她虽然有些小心思,但对我肯定是一心一意的,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幽学尴尬一笑。“反正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就好,我既然来了,就是你的左右手,你的眼睛和耳朵,你让我做什么,我绝不推辞。”
玉颂明感慨地叹道。“当年在雀灵苑,咱们也是一起长大,还有斯朗……可惜他客死异乡,再也见不到了。我们的命运其实都是棋子一般,无论是雀灵苑中的男宠,还是王座上的我,倩儿,或是太子殿下…都是命不由人。”
“其实纵然黑羽没有反心,殿下也是想成就一番霸业的,黑羽王反而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出兵的借口,所以这世上谁成全谁,谁帮了谁,谁……又能说得清呢?”
金城倩坐在自己出嫁前的寝宫紫金宫中,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回想儿时在这宫中嬉笑玩耍,被父王母后疼爱的画面,即使是她素来自谢坚强也不禁潜然泪下。
这时,有宫女立在殿门口禀报,“启禀公主,尚大人到了。”
她赶快擦了一把眼角的泪痕,整肃神情,恢复了贵为公主的威仪,沉声说。“传他进来吧。”
内廷禁卫长尚启阳随后走入,跪地行礼,“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金城倩冷笑一声,“好一个尚大人!本宫认识你这么多年以来,只当你是个一心做事的国之栋梁,却不料你竟然是一只藏在阴暗角落、啃噬朝廷根本的蛀虫!”
尚启阳吓了一跳,忙即首道。“不知道殿下从哪里听来的不实流言?微臣忠心可昭日月!”
她哼笑着拿出令狐问君送给她的那块玉映,再说。“你可认得这玉诀?”
一眼看到那物品,他脸色骤变,嘴唇抽搐了几下后,蓦然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昂然道。“不敢再欺瞒殿下,微臣的确是圣朝奸细。”
她原本拿出玉殃是想吓唬他一下,出出自己胸口的郁闷之气,毕竟被令狐问君当面告知,在金城王宫中竟然潜伏看这么大的一个细作,着实让她吃惊懊恼,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尚启阳会承认得这么痛快,而且是一副即刻赴死也在所不惜的慷慨之态,倒让她为之一震。
“圣朝有什么好的?你在金城生。金城长,就该做金城人。其实本宫可以不和你计较你做圣朝奸细这件事,也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答应本宫一件事一--”
尚启阳却不惜逾矩的先行打断她的话,“微臣之罪可遭千刀万剐之刑,但若让微臣叛国,纵遭千刀万剐也是不能。”
金城倩捏紧指骨,恨声道。“你倒是很有节操,可是你受过圣朝多少恩惠?竟能为圣朝这样卖命?本宫现在若要杀你全家,易如反掌,名正言顺,你就不替家中老少着想吗?”
“微臣祖辈世受圣朝皇恩,微臣纵然是在金城长大,也不敢数典忘祖,家中老小包是都遵循祖训,不敢有违半点分毫。”
尚启阳的回答忽然令金城倩对他肃然起敬。也不知道圣朝是怎么施恩调教的,竟能让离国几十年的老臣还死心场地的为之效命,相比之下,他们金城也有这样忠君爱国的人吗?
她骤然感到气馁,对他说道。“你起来吧,本宫不杀你,更不会杀你家人,本宫已经和圣朝丞相令狐问君达成协议了,若不是她主动赠本宫玉决,本宫哪里会知道你的身分。”
在这须刻间就经历了先死后生的一番过程,他也不禁心下骇然。令狐问君将玉诀交给金城公主虽然并非临时起意,但也还没有来得及告知他此事,所以他今天是真的以为自己的秘密败露,死期已到了。
金城倩缓和脸色,低声问。“入宫后我见宫中有不少生面孔,是不是宫内最近换过人了?为何换得这么多?”
尚启阳答道。“是,因为新王登基后,王后说宫内的侍卫并非是从王府中带出的心腹,恐有不周到的地方,所以就换掉了大约三分之二的人。”
“是王后的意思?”她秀眉紧整,暗自纳罕。她的这位王后婶婶以前在王有中是个很沉静寡言的女子,向来对国事不感兴趣,连听说自己的丈夫要做金城王这等大事都淡然对待,没有一句议论,哪怕是感天谢地,入宫后倒对权力如此在意吗?“我去看看王后……叔父去世后,王后住在金华宫吧?”
“不,王后还住在她的金凤宫。”
这就又不对了!金城倩更加狐疑。按照惯例,如果王去世了,要停灵承坤殿,而距离承坤殿最近的金华宫就是王后那时候入住的地方,为的是方便每日去承坤殿举哀,处置国丧上的各和事宜,怎么王后却不按常理做事?
她起身踱步,随口问。“尚大人,这宫内现在是否还是你负责统辖?”
“虽然名为微臣统辖,但实际上王后的堂弟--校尉胡仲育统领着宫内那三分之二的人手。”
金城倩止住步子,立在原地想了想,说。“先放话出去,就说本宫刚从玉阳回来,舟车劳顿很辛苦,身子不适,这两日就不见外臣了。”
“是。”
“然后你去叫方太医进来,本宫自小就是由他看病,他的人品本宫信得过。”
“是。”
“还有,你命人出城去找萧天易将军,他手中有三万大军,命他即刻带着一万人马到都城外护驾。”
“……”尚启阳讶异地问。“公主,不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吧?”
“不到?”她冷笑道。“你是真没想到,还是在和本宫装糊涂?你只要照着本宫的意思去办就是了。”
“是。不过若萧大人问起护谁的驾,微臣该怎么回答?”
金城倩美丽的面容上满是骄傲的冷艳,她吐气如兰,吐字如铁,“护本宫的驾!护本宫父王的驾!护金城国的驾!”
第七章 新皇继位(1)
圣朝自开国以来,皇位的改朝换代都是在先皇去世之后完成的,主动退位的事件从无先例。这一回,圣皇是破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