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玉阳王身前,两人周围几步之内都再没有别人了。
玉阳王小声道。“将军就算不顾及玉阳的百姓,黑羽的将士,也该为自己的前途着想。将军在与圣朝这一战中败北,黑羽王必然是会治罪的,将军就算是从我这里抢走兵书,也未必能功过相抵,倘若将军可以留在玉阳--”
黑羽定海皱看眉头,听了一半就烦了,打断他的话说。“陛下是在和我开玩笑吗?我们黑羽人,一生一世只效忠黑羽国,就算是大王要治罪于我,也是我罪无可赦,我黑羽定海绝无半句怨言!岂能为了苟且偷生,就改旗易帜,卖国求荣?”
今晚黑羽定海入宫,和玉阳王说了半天,全无一点进展,不由得心中恼怒,转身就打算要走。
忽然外面有太监急匆匆跑进来禀报,“启禀陛下,圣朝使者到!”
这句话,让殿内几人都是一怔。
玉阳王诧异地问。“圣朝使者怎会突然造访?来了多少人?”
“只来了一人。”
他思付了一下,又看了看黑羽定海,“将军可有不方便之处?”
黑羽定海却在看令狐问君--她静静地坐着,但表情却似是有几分好奇,并无意料之中的淡定,也没有出人意料的诧异,让他一时看不透。这位使者竟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来得好巧。
听到玉阳王问自己,他哼道。“并无不便,正好也见识见识圣朝使者的风采。”
“那就有请吧。”
玉阳王一声令下,自大殿之外缓步走进一人,正是小谢。
他双手托看一个长长的木匣,立于大殿之中,目不斜视地跪下,“下官奉圣皇之命而来,拜见玉阳王。”
“既是圣朝使者,快请上座。”玉阳王说道。
“在王的面前,下官不敢言坐,这是我皇送与陛下的礼物,请陛下笑纳。”小谢说着,将手中的木匣举到头顶。
玉阳王亲自走到他面前,接过那木匣,打开一看,竟是一柄装饰精美的狭长宝剑,不禁苦笑,“这个时候,圣皇送来这样一件礼物,还真是奇怪又有趣。”
“圣皇说,下个月就是贵国太子二十六岁生辰,这柄长剑是送给太子殿下的贺礼,望太子殿下玉体康泰,长寿安宁。”
玉阳王听到这番贺词不禁征征地看着那剑匣出神,眼眶一热,叹道。“唉,难为圣皇还记得贤儿的生辰,只是他不知道还担不担得起这样的大礼了。请代朕转达对圣皇的谢意,倘若贤儿能身体复原,朕会让他亲自去圣都向圣皇谢恩。”
小谢又施一礼后方才起身,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黑羽定海自他出现后就皱紧眉头,此时他刚刚转过脸来,便忽然低声喝道。“且慢!请教这位使节尊姓大名?”
小谢眉眼低垂,恭恭敬敬地回答,“下官姓谢,并无大名。”
黑羽定海冷笑一声,“笑话,是人就有名字,哪会只有姓氏的?!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倒想再请教阁下一件事--你,是不是会弹琵琶?”
小谢此时才缓缓抬起头,看着他,微微一笑,“略通一二。”
“果然是你!”黑羽定海一声低喝,突然之间身如闪电,双拳疾出,一下子袭向小谢的面门。
这一下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玉阳王都惊得叫道。“黑羽将军这是做什么?”
岂料小谢竟像是早有准备,脚步虚晃,轻飘飘地就闪了开去。
令狐问君虽然知道小谢一身轻功了得,但是看黑羽定海这盛怒之下的一击有如雷霆一般,也不禁一颗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儿上。
小谢身形几晃,已经掠开两丈开外,他沉着淡定地说道。“黑羽将军若是要与我算前次海战的旧帐,还请不要惊扰了玉阳王。你我今日都是客,不便在主人家的地盘上动手。”
黑羽定海冷笑道。“你承认就好!我正愁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捉到你们主仆这对罪魁祸首,既然你在此地,你们四殿下只怕也离此不远吧?”
令狐问君心中又是一紧,死死盯着小谢。
这小谢不愧是圣怀璧千挑万选的亲信,自小跟着他连那笑容都有几分像他。“将军此言欠考虑。我是圣朝特使,只奉圣皇之命而来,四殿下如今在陛下身边伴驾读书,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若殿下真的来了,又岂会不入宫面见玉阳王?”
黑羽定海盯着他的脸,“好,就算是他不在,今天我就先把你捉回黑羽问罪!”说完,旋即出拳,拳拳带着风声,在空旷的大殿之中亦清晰可闻,虽然小谢只是一味躲避,但他身形轻盈灵活,十几招过去了,黑羽定海硬是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玉阳王怒道。“黑羽定海!就算你在黑羽国是人人敬畏的大将军,但这里毕竟是我玉阳王宫,你这样妄动拳脚,将朕置于何地?来人!将他二人分开!”
黑羽定海听到玉阳王的喝令,心中暗想。这老狐狸终于按捺不住要叫人了?但门外只是进来了两名太监,并没有手持刀剑的侍卫威逼。
小谢笑着躲在一名太监身后,说道。“将军武功威震天下,但要立刻拿下我也绝非易事。”
他得意地笑着,身后忽然有人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颤声地问。“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这站在他背后的人正是玉阳王,小谢不解地回头看,只见玉阳王神色大变,眼晴直勾勾的盯着他脖颈下的衣领一角,神情极为激动。
不待小谢回答,玉阳王忽然一把抓住那从他胸口衣襟掉落出来的血玉坠子,抓在手中翻看了一眼,眼底似乎都要盯出血来。
他抓紧小谢的肩膀,有点慌乱地说。“你,你别走!”然后回头对太监吩咐,“快去请华妃过来!”
屋中的人都怔在原地,包括小谢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唯有令狐问君心中明白,默然坐在一角,看着圣怀璧安排的这场好戏。
华妃匆匆赶来,见到大殿中这一屋子人,一个个脸上表情各异,一时间也不明白出了什么事。
玉阳王从始至终一直抓看小谢的手臂不肯松手,好不容易见到华妃来了,他立刻喊道。“燕华,你过来看看,这孩子、这孩子脖子上挂着的这块血玉!”
华妃一听到“血玉”两个字,也瞬间花容变色,几步奔到小谢的面前,从玉阳王的手中颤巍巍地接过那块血玉,又抬头看向小谢。
细细端详之后,她忽然崩溃地大哭出声,一把将小谢搂在怀中,撕心裂肺地喊道。“我苦命的孩子啊!娘终于能活着见到你了!”
黑羽定海的护卫悄悄问他,“将军,玉阳在演什么戏呢?”
他皱看眉说。“不像是戏。”
这名叫小谢的男子,自从一进殿门他就觉得有些面熟,但当日在海上见到他时是夜晚,距离又远,看得并不是很清楚,只能看清大概的五官轮廓,可他这习武之人自幼练得好耳力,所以小谢一开口,他就赫然想起海上那名圣朝使者的声音,与眼前的小谢不是一般无二吗?
再追问下去,小谢竟然爽快的承认了,那一仗败北的愤恨和损失几千名将士的怒火让他一下子就爆发出来,恨不得立刻将小谢碎尸万段。
可玉阳王现在这一出又是怎么回事?这华妃怎么会抱着小谢又哭又笑的?看这小谢也是一脸茫然,手足无措,两人神情都没有半点虚假的意思,倒让他着实摸不看头绪,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