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见身侧的嫩花,对了,不是有句诗词叫什么来着?小祈祈教他念过的,好像是……人比黄花瘦,咦?是比黄花瘦还是比红花瘦?唉,管它的!
邢千夜撇了撇嘴角,说他胆小也好,缩头乌龟也行,反正他就是不想上去,他再也不想对她说出离别的话语。
低下头看着爬行而过的蚂蚁,他苦笑,不敢想象自己待会儿的表情会有多凄惨,他还要再想想、再想想……
所以邢千夜彻底忽略旁人的侧目,每上一层阶梯,就要往下退三阶,一来一往,反反复覆,前进的速度媲美中风乌龟。
倏地,一道清甜的嗓音划破夏日闷热的空气,引起他胸口一阵熟悉的骚动,轻轻的、细细的,像羽毛刷过。
“我怎么不知道这样也可以玩?”身后传来轻柔的笑声,顺着风儿卷入他耳里,直达他心头。
秦韵祈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全是到超市搜刮一番的成果,战果丰硕。
邢千夜略偏过头,看见她一脸笑意盈盈,夏日的夕阳将她柔美的五官点缀的更为精致,纤秀的身影像镀上了细微的金光,柔柔发亮。
她对着他笑,像初识的那天一样。
邢千夜心头一暖,黑眸染了光亮,渗了温柔情意,大手一伸,取走她手上的袋子。他盯着她,一如当年,他扬唇扯开一口白牙,暖意满满,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笑已不如当年无忧纯净。
他咽下喉间涌上的酸涩,顺着她的步伐,踩踏而上。
唉,燕飞天没告诉他,男子汉不好当啊!
※※※※※※
这个男人怪怪的喔!
秦韵祈双手交迭膝上,圆润的水眸瞧着邢千夜,高大的他几乎要塞满那张米白色沙发,他比起记忆中的俊美少年更添了一丝稳重的气息,昔日浑身慵懒优雅的调子仍旧不变,只是现在的他一举一动都带着冷峻的危险和严酷的气势。唉,这些年来他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要不是望见他那双发亮的眼眸、含笑的嘴角,她几乎就要以为臭花瓶变成她不熟识的人了。
邢千夜敛下眼眸,盯着杯子里载浮载沉的茶叶,下颚一束肌肉缓缓抽动,他得费上极大的自制力,才能克制自己不要把眼前的软玉温香扑倒。鼻端是暖暖香气,眼前是日夜思念的可爱女子,他只觉得好痛苦,内心备受煎熬,想抓住她却又不得不放下。
秦韵祈笑着看他,“怎么这么晚才来?”从见面那天开始,她就一直等着他来。
“有些事……”邢千夜如坐针毡,不晓得要从何开口。
这栋屋子充满温暖香甜的味道,柠檬绿的墙壁,茶红色木头地板,碎花窗帘,纯白薄纱,随处可见的粉色玩偶,叮叮作响的风铃,他忍不住微笑,怎么她住的地方像个可爱小人国?
“什么事?”秦韵祈水眸润润的,像满月,有什么事比他们重聚来得重要?
“没有。”他摇摇头,选择晚一点面对,他还想多看她几眼。
秦韵祈按下满腹狐疑,这男人真的怪怪的。从进屋到现在居然一直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没有拥抱、没有亲吻,她很确定他的字典里绝对没有君子这两个字,是不是又想了什么花招要整她?想到他那天刻意安排的惊喜……哪门子的惊喜啊?说惊吓还比较贴切。
“你住在这多久了?”邢千夜随口问,有她在的地方,他就特别的放松。
“七年了。”秦韵祈偏头想了一下。
眼前如花般的娇颜令他心神荡漾,无法专注。他不懂,为什么她还能对他露出这样的笑容,温柔而细腻、甜美而温暖,像光一样。邢千夜就要忍不住胸口的骚动,拥她入怀,他觉得自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子,她都已经结婚了,他还在一头热。
“你还好吧?”她在他面前挥挥小手,试图拉回邢千夜的注意力,这家伙居然盯着她的脸发起呆来。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邢千夜捉住她挥舞的小手,牢牢的包覆在掌心里。黑眸对上她水润的圆眸,又迅速别开眼。唉,他乱想什么?小祈祈现在可是有夫之妇……
她略皱起眉,看向右边的墙壁,上头挂了张照片,照片里有两个人,圆圆的眼有着同样光彩,甜甜的唇笑得很开怀。
“那是……你女儿吗?”他困难万分的吐出问句,感觉胸口浮出一抹抽痛。
秦韵祈眨眨眼,低头看表,嘴角有着神秘的笑。
“对啊,那是我们去年拍的全家福。”她拉着他来到照片前,两人的手始终没有分开。
全家福?黑眸闪过一丝困惑。男主人呢?
“她可爱吗?”秦韵祈摇摇他的手,笑着问。
“可爱,很可爱。”邢千夜点点头,心里却想哭。
女孩的五官细致精巧,肤色雪白,有着水汪汪的大眼和樱色唇瓣,神韵脱俗,乍看之下像尊洋娃娃。
“全家福少一个人呢!”她朝他眨眨眼,“你说少谁呢?”
邢千夜胸口一跳,狼狈的偏过脸。要命,她怎么可以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
伤心之余还要拚命忍住将她扑倒的冲动,邢千夜的心情忽高忽低,比坐云霄飞车还刺激。
第9章(2)
“不问问她叫什么名字?”秦韵祈望着他古怪的神情,心里暗叹这男人怎么会这么迟钝。
邢千夜看着她,眸色幽深,他叹了口气,抚上她粉色的颊,低哑的开口:“她叫什么名字?”
“伊伊,秦伊伊。”
邢千夜微愣,姓秦?
秦韵祈见他还没反应过来,差点想翻白眼,有没有这么笨啊?
“她七岁了。”这帖猛药他总该懂了吧?
闻言,高大的身子瞬间僵硬如石,俊美的脸透着一丝惨白。七岁……这不表示他离开没多久她就怀孕了?邢千夜退了一步,不知道该怎么掩饰自己的难堪,眼前所迷恋的笑脸竟对他如此残忍,过去的忍耐和等待都像一场梦,他感觉心头破了好大一个洞,正汩汩流着鲜血,如今他被迫正视自己的伤口,失去以往的期待和感动,疼痛以无数倍放大。
邢千夜沉沉吐出一口气,松开她的手,一直说不出口的话,一瞬间就飞迸而出。
“我要回美国了。”今天他就是来和她道别。不敢看她的表情,他略偏过脸。
“对,她就是你的……”等等,他刚刚说什么?秦韵祈举起的手僵在半空,满脸问号。
“我今天……是特地来跟你说再见。”他抿抿唇,黑眸深深睇了她一眼,下颚咬得死紧。
窗口的薄纱随着风儿款款拂动,丝丝斜阳缓射而入,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又远又长,秦韵祈的心情也从云端跌至谷底。
“呃……你还没搞定老狐狸吗?”她的脑袋糊成一团,怎么所有事情都和她想的不一样?
算了,这次换她亲自出马,她要去告诉那只狐狸,他们就是要永远在一起,他们可以逃走、他们可以放弃一切、他们可以……噢,她好想揍他!秦韵祈心乱如麻,一张小脸写满了惊惶。
“他已经不是问题。”邢千夜眼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情绪,看来幽深又伤感。
“那、那……”秦韵祈揪着他胸口的衬衫,小手无意识的揉捏。
“祈祈,你也会舍不得我吗?”他情不自禁的拥着她,宽厚的掌埋入她发内,痛苦难忍的闭上眼。
秦韵祈呆愣的回抱他,身子忍不住颤抖,现在到底是在演哪出戏?她都搞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