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她似是不放心,又道:“放心,真的没事。他那么爱你,怎么可能眼睁睁见别人欺负你?不论花多少钱,他都会帮你处理好。他知道台湾很多模特儿经纪公司都是挂羊头卖狗肉,他不可能再让你继承在那种环境下工作,所以买照片的同时也买下你的经纪约。你有骨气,想靠自己能力赚钱,这很好,可是他也是因为爱你才做那样的事。谈钱或许真的很俗气,可是很多时候,没有钱是真的无法解决事情的。那天你那样误会他,他又不知道他母亲找过你,他好歹也是个男人,为你做那么多,却还让你那样形容他的感情,他面子挂不住,就跟你拗了起来。”
震撼太大,无论是自己被偷拍照片,还是他为她处理照片与合约背后的真正原因,每一个讯息都让她久久无法平息。
她静滞良久后才问:“他……真的不见了?”
“当然是真的。那天你离开后,我将夫人曾找过你的事情告诉他,他回了一趟嘉义。我有听夫人说他回嘉义那天和她为了你的事有些不愉快,我不得不猜测他不见也许和你误会他有关……我不是怪你,只是……”
“我知道你意思。”她点点头,无法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她凭什么让他这样待她?他又凭什么能这样默默进行他的爱恋如此多年?
“还有,我对你也很抱歉。当年夫人会知道你,是我造成的。那天在亚园发生的事,我看得一清二楚,却没有实时让梁总知道,你们才会这样误会彼此。他很在意你,在意到我都觉得同为男人,我实在很钦佩他。有一阵子,他还要我用陈先生的名义跟你阿公订豆花和碗稞呢,你阿公的手艺实在无话可说。”
钟曼情又是一怔。她没见过那个陈先生,但有阵子常听阿公念起有个陈先生常打电话订很多豆花和碗稞。陈先生……辰先生……那人究竟还为她做过什么?
见她神色还算平静,他又说:“其实夫人的心态我能理解,尤其像他们那种人家特别重视门当户对,但如你们这样被长辈阻挠感情的例子也不少,可有的也是有好结果的。你如果喜欢梁总,就好好和他在一起,做给夫人看,证明你真的能让她的儿子过得快乐幸福,我相信有一天,夫人还是会认同你的。”
做给他母亲看吗……钟曼情细细思量着。
“那……我该说的都说了,如果梁总他有来找你,你是否能请他与夫人或是与我联络?夫人很担心他,他小时候因为心室中膈缺损,做过修补手术,但术后仍有心律不整问题,所以他不能做过度激烈运动,要是感冒或是受伤也要赶快看医生,夫人怕他一个人在外面,万一生病了没人照顾他。”
她微愕。他心脏不好?这是他总是那么清瘦,体温又较低的原因吗?
可她从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还愿意来找我的话,请放心,我会转达。”她有些气馁地说。
“那就麻烦了,我的电话你知不知道?来,你记下。”
她拿出手机,存入他念出的数字,在他转身要离开时,她突然唤了声:“杨大哥,如果……如果有他消息,能不能也通知我?”
“这是一定会的。”杨特助上车,看着那还在自家门前发呆的女孩,突然觉得那多年前就压在心头的沉闷感消失了;他一直后悔当初不该向夫人报告女孩的资料,才让夫人拆散了他们。如今,只愿梁秀辰无事,平安归来。
一个星期后,钟曼情接到杨特助的电话,说是那人与他们联络了。他寄了份包裹给他母亲,内含梁亚饭店和梁亚建设股权证明,以及股权转让书等等重要数据,并致电他母亲说是要永远退出梁亚饭店经营,也不会进入梁氏集团底下其它事业,之后就没也消息。
杨特助说那人用无显示号码的电话拨出,原来使用的号码似被他办了停用,根本不打算让人找到他。那么他是否也不愿意让她知道他的消息,否则为何不与她联络?虽然知道他平安,心稳实了,但她也想知道他的下落。
伏在书桌前,钟曼情握笔的手无意识地在观光英文的书页空白处画着,蓦地,搁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怕吵到楼下的阿公阿嬷,没多想就接起。
“喂?”她声嗓不自觉压低。
“还没睡?”那人略低的嗓音直透她耳膜,她心口突突一跳,呼息紊促,想开口应声,唇一张,却是未语泪先流。原来啊原来,她是如此思念他,不过是听见他的声音,心底就直涨着热意,像要沸腾了。
“曼曼?”没听见回应,梁秀辰低低唤她。
她深呼吸,胡乱抹去眼泪后,说:“在念书。这么晚,你还没睡?”
“嗯。”很想你,睡不着。
他没再说话,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从何开口,心里发急。如此期盼他打电话来,她却说不出话?
“这么晚不睡……在忙吗?”良久,她挤出话。
“刚忙完。”
“忙什么事?你不是离家出走了?”
梁秀辰大概猜到自己离开后,杨特助应该找到她那里去了。他顿了半秒才轻轻笑了声。“是啊,我离家出走了。”
他的笑声听来是愉悦温暖的,与之前带着嘲讽的笑声不大一样,她又大胆追问:“那你在哪里?”
“既然是离家出走,怎么能透露行踪?”他噙着笑弧,可惜她看不到。
所以他也不让她知道他在哪?可是因为那天她对他的指控?“对不起,杨大哥把照片和三十万那些事都说了,是我误会你,是不是因为这样才让你离开?”
“曼曼,我是为自己离开。我这通电话也不是要听你的道歉。其实是我不好,不知道我妈那样对待你,还几度对你冷言。我拨这通电话,心里也是忐忑,想着你要是挂我电话,我该怎么办?但还好,你还愿意听我说话。”
“你……不气我了吗?”真不是因为她吗?
“那你是否还气我做那些事?”他不答反问。
她摇摇头,说:“不气。”
“那就好。”想到这通电话的目的,他低低唤她:“曼曼。”
“嗯?”
“那么……”梁秀辰犹豫片刻,轻问:“在一起?”
他问得那样小心翼翼,似期待又紧张,他是否怕她三度拒绝?忆起两人相识以来的这些年、这些事,她心口酸楚,却也甜蜜。他那么珍爱她,她怎么就不能像杨大哥说的那样,好好与他在一起,向他母亲证明她能给他快乐?
“好。在一起。”她微微一笑,眼眸湿润。“那你告诉我你在哪里。”
她的答案令他愉悦。“都说是离家出走了,当然不能告诉你。”
她微微地恼。“梁秀辰,怎么这么孩子气!都几岁了还离家出走搞叛逆!”
梁秀辰轻笑一声,心情甚好。少有人这样连名带姓唤他,可她愿意这样喊,他知道那是一种向他亲近的举动,她不再用老师或是梁总这样的称谓将两人隔得远远;她说话的口气,也不再隔着心思,恍若他们初相识时那般单纯。
他眉目温柔,道:“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比方说,爱你,与你共组家族。
做他想做的事?她知道他背着家族事业的压力,他很压抑,他惹愿意出去闯一闯,她也为他高兴,只是他想做的事是什么?何时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