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反抗无效,姬明烟只得继续被动接受轩辕策强行为她安排的种种优待。
而且此后每天三餐,只要他在府中,她都会被要来与他同席。
有一次她故意起得晚了些,结果出门时再度看到丫鬟们愁眉苦脸地捧着东西站成一排,她们的纤纤玉足虽然穿着厚厚的鞋子,却都被积雪履盖,怕是冻了许久。
当她去到轩辕策的跨院正房时,迎面而来的连建澄大着胆子对她小声道:「姬姑娘,侯爷到现在都没用早饭。您……方便时还是早点过来吧。」
她心中不禁又生了许多愧疚。不是愧疚轩辕策因为她而没有按时吃上早饭,而是愧疚因为她的任性,有这么多人被迫跟着受苦,她可以想像,因为轩辕策没有吃早饭,府内又有很多人也跟着饿肚子了。
唉,她还是乖乖地做他的禁脔吧。
若是秉持着相安无事的原则,其实在临江侯府的日子也不是太难过。
有时,他会撤来一些看似繁杂的书给她看,当他有空时也会选其中一两本和她心平气和地讨论。
鲍事上,他甚里会拿一些和地方官员及外省辟府的书信给她看。
有一天,朝廷突然发来旨意,内容竟然对前次那场惊逃诏地的惨烈战役一字不提,反而耀升他为临江王。他当着姬明烟的面看完那张圣旨,然后微微一笑,抬手将圣旨丢进屋中一角的火盆里,任火苗将那价值万金的东西付之一炬。
「一个王爷之名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她微讽取笑着,拉出一张信纸,自己研墨替他给朝廷写谢恩表。
他冷眼誉来,「写这种东西做什么?」
「你虽然瞧不上朝廷的封赏,但如果你还没有打算篮权夺位,劝你还是把表面上的事情做好,免得落人口实、遭人议论。要知道没有几个百姓真的愿意拥戴乱臣贼子,除非这个朝廷已经有了他们不得不推翻的原因,但依我之见,就算当今圣上是个孩子,也不足以做为让百姓们追随于你的理由。」
地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动着笔,谢恩表已经写了大半,轩辕策踱步到她面前,又细细看了一眼那封信,忽然撞仁收紧,「你几时学会模仿我的笔迹?」
「你的字我这几天也看了不少,要学并不难。」她低着头将最后一个字写完,小心翼翼地在纸上吹了几口气,将残留的一点墨渍吹千,然后才递给他,「侯爷,不,应该改口称您王爷了,请您过目吧。」
轩辕策看着她,将那封信接过来,扫了一眼不禁哼道:「倒比樊世朝写的还好些,我看樊世朝若是看到这封谢恩表,恐怕要担心自己在府中地位不保了。」
「樊参军十二岁中秀才,十五岁中举人,金格殿试御封探花,我可比不了。」她从书桌上找来信封,将谢恩表封好,「你给朝廷的回信都是装在哪个匣子里?」
他没应声,却是专注地看着她,忽然拉起她说:「走,出去看看雪景。」
桌上一堆的公务他就这样丢下,拉着她出了府,一路乘马车沿着城郊的江岸漫行。
姬明烟在车内打开车窗往外看,一股清新的雪气扑面而来,但凉意让她不禁打了个喷嚏。
身后他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温暖气息包裹着她,竟比他的大麾还要舒服。
「临江在天雀中并不算是最大的府郡。我一直希望这里的百姓,可以再富足一些。但是这里的土地不宜种植稻谷,倒是山上的果树每年的收获令人欣喜多了。」
他让她靠着自己,将许多公事娓娓道来,仿佛他们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一样。
姬明烟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天雀早年有一位福难王爷,虽然幼年被放逐幽州,但是后来也将幽州治理得人民富强,还凭藉着幽州的富庶及民心,与朝廷打了一仗……嗯,倒是很像你。」
轩辕策一笑,「福难王爷是个厉害人物,当年本可苍上帝位,后来却收了手,我一直替他可惜。」
「如今你可以在青史上取而代之了。」
第4章(2)
「你仍判定我是乱臣贼子?」他低下头,将下巴压在她的发顶,「明烟,你若非先做了慕容眉的人,就不会对我有这么多的偏狭之见。」
「偏狭?整个朝廷都认定的事情还是偏狭?莫非你挟军抵抗朝廷削权,也是忠君爱国的表现?」
他自上而下俯视,看到她的眉心又纠结起来,便笑道:「算了,你我干什么在这时唇枪舌战?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日后自然会知道。我现在只想问你,有没有好的办法帮我的临江尽快富庶起来。」
「你所管辖之地不只临江一地,周围十二个县郡州府,几乎也都在你的统辖之内,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那日和你说过了,这里距离东辽最近,倘若东辽要与我开战,而我所需的粮食却要从其他州府调集,就有可能会受制于人。」
姬明烟想了想,「每年客府郡要给朝廷上缴的粮食是多少?」
「根据府郡大小不等,上缴的粮食数目也不一样,再依据天时、粮食的收成情况,年年都不相同。如临江,应该是交给国库……每年三十万石左右吧。」
她抬头看他一眼,「你这两年真的给国库缴粮了吗?」
轩辕策笑道:「朝廷想歼天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总要留着一些,但并非全然没缴。」
「上次怒江一战用了多少?」
「大约……十成之七左右吧。」
姬明烟又看他一眼,「没有瞒我?」
「难道我还怕你做间谍不成?」轩辕策自信地笑道:「就是用去了这么多,所以我要和你坦言,短期之内我不宜再和东辽作战了。」
「那么……你为何不向东辽示弱呢?」她沉思许久后说:「东辽也必然知道,要打败你并非一朝一夕,所以他们厉兵袜马,这一两年都在忙着储备军粮,只是依然还没有一个借口可以正式和你开战。在这个时候,你不如向对方示弱,以表和睦之意,然后趁机休养生息,再图后计。既然现在朝廷都以加封晋爵来与你求和,你又何必一直要绷着这根弦?」
「说来说去,你原来是在为朝廷说话。你是怕慕容眉要再吃大亏?」
她瞪他一眼,陡然坐直了身子把他的手狠狠甩掉,「你让我为你想主意,却又对我左右怀疑,这算什么?你快点放我走,我宁可死在江北,也不想在你眼皮底下活着了。」
他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还以为你是逆来顺受的绵羊,没想到是头小老虎,竟然也会发脾气。是我说话不小心得罪你了?那我道歉。」
她推开他下了马车,地上厚厚的积雪一下子盖过她的脚背,她打了寒颤,又往前走了几步。
江边岸上的积雪也有半尺厚了,她穿的靴子是皮毛制成的,可以盖到小腿上,但即使如此,仍走不出几步就感觉到寒意已经从脚底窜到了膝盖上。
每走一步都觉得艰难,她知道轩辕策必在身后注视着自己,但就是不想回头,直到一不小心踩空了,陡然得下岸提的斜坡,整个人被摔到了江提之下。她听到身后一声惊呼,那人奔来,但是因为积雪也走得并不顺畅,几乎是琅踉跄跄的滑到她跟前。
她倒在距离江面不过几步远的地方,大半个身子都陷在积雪里。
轩辕策抓住她的时候,却发现她仰面躺着不住地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