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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望着地面,依旧默然。

  「别以为本官问不出你的话来,就对你没办法了,本官可不是你那些怜香惜玉的恩客!」他一拍惊堂木,「快说!」

  花铃缓缓抬起头,素白的小脸镇定如水,「大人既然断定我是奸细,就判我死罪吧。」

  许成义瞪着她,「死?你以为想死那么容易?你拒不交代是想保护你背后的主子?只是,你的主子会为你出头吗?你今夜本来在暖阁中招待蔡天一,为何将他用药迷例,又换了便装出门是要夜会谁?

  「你给蔡天一吃的迷药,据太医诊断后,确定是从宫中流出的。你一个平民百姓如何能拿得到后宫都禁止随意使用的禁药?必然是宫内有人给你,或者就是那太监选给你的,你拿这迷药做什么?不只是对付蔡天一这样的嫖客吧?」

  连番的质问,花铃只淡淡一笑,「花铃命薄如纸,轻残如絮,没有什么主子值得我去卖命,或是为谁遮掩。」

  见她居然如此嘴硬、坚不吐实,许成义冷笑一声,「没有主子?没有主子你一个青楼女子怎么会和反斌有牵扯?必然是说谎!看来不用刑你真的不招,来人!上锣子!」

  一排冷冰冰的木条由麻绳绑串,出现在花铃面前。

  许成义放低声音道:「我听说你弹得一手好琴,这锣子可是最伤手指的,你若还想日后有机会弹琴,就不要让手指受苦。十指连心,一会儿拉拽之下,你这身细皮嫩肉的,只怕是受不住。」

  花铃的十指已经被强行穿过粗大的木条,两边客有一名行刑的狱卒等候着。

  她征愕地看着自己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指,即将筋断骨折,她忽然昂首道:「大人可否赐我笔墨,再给我一晚的时间?」

  许成义以为她害怕了,心想,今晚这一夜过后,等她招供,明日清晨一样可以上报皇帝,便挥挥手,让狱卒撤去刑具,

  「好,本官就给你一晚去想。若是到了明日你还不招,就别怪本官冷面无情了!」

  之后,花铃被丢进昏暗潮湿的牢房内,狱卒在桌上放了一盏灯,又端来一套笔墨纸砚,喝道:「大人心慈手软,才给你这一夜对间招供。你好好想,好好写,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不要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花铃对那狱卒微微一笑,「多谢大哥。」

  那狱卒被她这明艳笑容闪得愣住,一时间竞忘了她还是个重刑待罪之人,心中不得不惋惜,好好的一个美貌女子,先做妓女,再做间谍,真是自甘堕落,今日落得这下场,又怨得了谁?

  花铃回过头,挽起袖子,呵了呵有些冰凉的十指,便为自已细心研墨,左手无意中碰到一枚金戒指,让她骤然停住了手。

  这枚金戒指,是朱成渊当年第一次在她那里过夜后又过了几日拿来赠予她的。戒面中间的图案是一朵国色天香的牡丹,侧面环晓着一串小巧的铃档。

  金子素来因为质地太软,最不易塑形,她所见过的金戒指向来都只有最朴拙的花纹,少有能做得这么精细的。当日他送给她时,并未为她讲明他是请了怎样的能工巧匠细心打造,只说这是两人缔结盟约,他的一份「诚意」。

  她戴上这份「诚意」,一晃两年,竞没有再摘下来过。他没有问过她是否喜欢这戒指,她也没有刻意地去表示自己有多喜爱这戒指上专属她的图腾。

  她放下笔,想将那戒指摘下,但那戒指兴许是在乎指上戴得太久了,早与她的手指触在一起,她必须狠心用力拔脱才将戒指从手指上拔了下来。

  即使再有千万的不舍得,即使再有多么深的误解,这戒指终究不应做为任何的凭证,值得她细心收藏。

  将戒指放在桌上触手可及的一隅,她重新提起笔,眼前雪白无痕的一张纸,干净得像是人出生之时般的洁白,她征在那里,不知道该从哪里落下第一笔。

  直到了笔尖的墨汁渐渐开始凝因,那落在纸上的第一滴液体,却不是墨,而是泪……

  朱成渊前半夜始终睡不着,想的都是花铃,好不容易到后半夜他迷迷糊糊地睡了,梦中依然都是花铃。梦里花铃始终走在他前面,只给他一个背影,他笑着上去拉她,却总落了空。

  一梦惊醒,他竟出了一身冷汗,胸口的伤势又开始抽疼起来,而屋外依稀有管家正在和什么人说着话,很是焦急的样子。

  他烦躁地说:「一大早,在我窗外唠叨什么?又是谁来探病吗?本王今天一律不见。」

  管家在窗下回应道:「王爷,不是哪位大人,是……个很奇怪的小伙子。」

  「什么小伙子,不认识的人一律轰走。」

  「是。」管家汾咐了几句,过了一阵,那管家无奈地又来享报,「王爷,那小伙子无论如何都轰不走,说是有急事一定要见您。」

  「难道还要我亲自去轰他吗?」朱成渊气愤的冷冷道:「笑话了,堂堂王府竞连个人都不会赶了?」

  「那小伙子执意跪在王府门前,大概是会两下功夫,三两个人竟然拉他不起。他坚持要见王爷,又偏偏不说来意,只说自己姓『花』,还说什么有人命在旦夕,求王爷去救……」

  一个「花」字,让朱成渊的胸口似被炸开了一道口子,他一手撑着枕头勉强坐起,大声而急促地说:「让他进来,」

  一个清俊得大约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被带到他面前。他挥挥手,屋内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朱成渊盯着那少年的眼,「你有事求我?要我救什么人?」

  那少年便是花钰,他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王爷,我知道您认识我姊姊,我不只一次见过你们俩在清心茶楼说话,交情一定匪浅。她昨晚不知道为什么被兵部的人抓走了,闹得满城风雨。传闻她勾结赦党四殿下,将要以间谋罪名被问斩。」

  朱成渊的瞳眸紧缩,厉声道:「你说清楚,兵部又不负贵问案,怎么可能随便抓人?」

  「千真万确,据说是兵部尚书许大人亲自带了上百人围住寒烟楼抓人的。」

  他骤然掀开被子要下地,突然胸前剧烈的撕痛感让他不得不疼得弯下腰,捂住伤口急促喘息。

  花钰看他这个样子,也愣位了,「原来……你受伤了。」

  「没、没事……」他咬紧牙,大声将管家叫进来,汾咐道:「备车,我有急事要去兵部一趋。」

  管家吓得忙拦阻,「王爷,这怎么可能?您昨天刚受了重伤,大夫不许您下地行走,嘱咐至少要休养半个月,这会怎么可能去兵部?王爷有什么急事要办,吩咐一下,我派人传信给许大人,许大人看在王爷的分上,不可能不妥善处理的。」

  他紧皱着眉头,「这件事必须我亲自去。许成义那个人向来心狠手辣,除了陛下,别人的话他未必会听得进去。你去备车,别再让我说第三遍,你知道我素来没有耐心!」

  他最后这一句话,虽是自齿缝中勉强挤出来的,但是每一字都强硬得不给人反驳的余地。

  管家不敢得罪主子,只好一边匆匆忙忙地去找府内辜养的家医同行,一边又去吩咐婢女一路上小心服侍照顾,并备了一辆最宽大舒适的马车,将他抬到车上。

  车子刚刚驶出王府门前的胡同,就有另一辆鹅黄缎子的马车迎面而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从马车上走下来的竟然是皇帝朱成霄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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