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文生说得没错,"塔娜说:"博士,你真的太了不起了!单就迫使细胞重新设定DNA的技术,就足以使博士留名青史,也能嘉惠全人类。博士,你为什么不对外公布研究成果呢?"
从实验体撷取下细胞后,野泽总是一个人在实验室秘密地从事最关键步骤。所以,如合迫使细胞重新设定DNA,或者如何使死体细胞活化再生,塔娜和史文生仍无法完全掌握。不过,野泽并未一味藏私,他有计画地、一点一点将技术传授给他们两人──越能掌握控制他们两人,他传授的就越多。
"还不到公布的时候。"野泽不以篇然。"器官复制的失败率太高,根本不能算是成功。再则,我的研究是为了强化优秀的基因,那些低等下贱的人根本没有资格享有这个权利!"口吻态度充满了野心家的狂妄偏执。"你们两个听好,人本来就是不平等的,像我们这种优秀的人,本来就高人一等,生来就该主宰这个世界。"
"博士说得极是。"史文生深表赞同。
塔娜虽没有附议,但也没有反驳。事实上,她虽然不十分同意野泽的说法,不过,她也觉得,他们跟那些平凡人的确是不一样,至少,不能相提并论。他们是改变世界、带给人类更美好未来的人。
就像玻璃棺内这名东方男子。
她将目光转回到"他"身上。她一听说这名男子的身分十分尊贵,可能还是个帝王──"他"就跟他们一样,是领导天下、改变这个世界的不平凡的人。
"好了,你们都回自己的岗位吧。好不容易进行得这么顺利,我不希望有任何差错。"野泽说。
"放心,博士。"史文生谄笑说:"等希恩潘先生回来,我们保证会让他大大吃一惊的!"
野泽瞥他一眼,扯扯嘴角,笑得阴恻恻的。
"那就先证明给我看。"他丢下话,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 * * * *
"这到底怎么回事?"
在"艾尔发"集团中国地区上海总部里,怀特博士气急败坏地推开阻拦他的人,闯进负责人办公室里,对着正和主管人员交谈的罗斯林跳脚大叫,气氛相当火爆。
"博士。"罗斯林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有什么事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罗斯林先生。"怀特急躁地质问。"你们请我来,答应提供我一切必要的协助,结果我打电话到华中去,麦肯先生居然跟我说根本没有发控研究这回事,甚至连中国当地地区主委也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这项大发现!"他逼向罗斯林,激动说:"我要见希恩潘先生!我要当面跟他问清楚!"
"别那么激动,博士。先请坐。"罗斯林冷静又从容,口气平淡得可以。他抬眼冷冷往旁一扫,主管人员立刻会意退了出去。然后,罗斯林才从容说:"希恩潘先生不在这里,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
怀特博士吸一大口气,压制住激动的情绪。"那么,罗斯林先生,请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罗斯林抬抬眼皮,灰蓝的眼睛麻冷得像玻璃珠。
"就像你听到的那样,博士。"他说:"我们原先的判断错了,那根本只是个毫无价值的寻常愤地,不值得大惊小怪。"
"不可能的!"怀特博士提高声调。"根据我的估计,那是起码有一千年以上历史的古坟!"
"我说了,根本不是。"罗斯林脸部分离似的,皮肉毫无表情。
"你在说谎!"怀特博士毫不留情地指责说:"那是何等重大的发现!对全人类而言,是何等重要的遗产!你们却企图一手遮天,为了私益,罔顾它的意义!"
"『艾尔发』集团绝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博士,你真的误会了。"
"误会?最好是如此。那么,我请问,罗斯林先生,棺木内那具躯体呢?现在在哪里?我询问当地人员,没有人知道这回事。可是,我当时亲眼看见了,罗斯林先生你也在场,你可没忘记吧?"
听怀特博士这么说,罗斯林抿薄了原就薄淡的嘴唇,沉着脸没说话。
怀特博士进逼一步,更加咄咄逼人,说:"请你听好,罗斯林先生,于情于理及于道德良知,我都不能容许贵集团如此一手遮天。我希望你们在三天内对外公布这项发现,否则,我就召开记者会,对全世界公布你们的罪行!"
这些话形同威胁。罗斯林的脸皮抽动一下,表情仍然没有改变,玻璃珠似冷灰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怀特博士。
"我的话你听清楚了吗?罗斯林先生。"怀特博士说。
"非常清楚,博士。"从罗斯林灰蓝色的眼珠看不出任何表情。
怀特博士暂时休兵息鼓。他想,以"艾尔发"集团在世界的地位,应不致于冒丑闻被揭的危险。他相信他们应该会照他的要求,妥善处理才对。
无论如何,这个发现太惊人了,他绝不会坐视他们为了私利而一手遮天将全世界蒙在鼓里。他会尽一切阻止的。
* * * * *
由于台风外围环流的影响,西太平洋区由巴士海峡北端连带整个台湾岛上空,都笼罩在强大且逐渐变得强劲的风雨中。
希恩潘操控着黑色朋驰,以时速六十公里的速度奔驰在岛北端的海岸公路上。风强两大,呼啸狂吼不停,能见度相当低,但他丝毫没有减缓速度的意思。
他双手掌握着方向盘,盯紧着前方。在几个连续下坡的弯道上,车子几乎失控的离心飞弹起来,他非但没有一丝惊吓,嘴角反而斜勾起来,露出一种令人胆寒心颤的笑容。
进入市区后,风雨似乎变弱,道路的阻碍变多,他不得不减缓车速,眼神变得更加阴沉起来。
前方一个号志灯在风雨中苟延残喘地飘摇着亮起红灯号,他正打算加速穿过时,搁置在座旁的手提电话响了起来。
"是我。"那头传出罗斯林玻璃硬度般的声音。
"什么事?"希恩潘踩足油门闯过红灯。
"你现在人在什么地方?希恩潘先生。"
"他们没向你报告吗?"
"他们说你不听劝阻,大风雨中跑出饭店。"罗斯林不疾不徐说道。"外头有什么值得花时间的吗?"对希恩潘的态度不似其它人那般畏惧及忌惮,但也不造次。
希恩潘眨一下绿眼睛,答得令人不知所云。"这里人多得跟狗一样,我在想,如果将野泽博士研究出的那些白粉撒一小撮在这里,不知道会是如何情况。"
"那一定会很热闹。"罗斯林回得稀松平常,毫不带感情。他停一下,问说:"你想你什么时候能脱得了身?"
"至少得等一天。"希恩潘说:"听说这个刮风极强劲,所有的机场全关闭。"
这是他没预期到的。依照原定计画,他在飞抵马尼拉后,和当地政府签定一项医药合作契约,便将直接由当地飞回"艾尔发"美国总部。没想到专机由上海起飞,才进入巴士海峡,原以为可避开的、盘踞在吕宋岛外海上空的热带性低带压,突然增强为轻度台风,且以极快的速度在增强中,朝巴士海峡北方直扑而去。他们飞航的航线在台风预定可能行进的路径上,不得已只好折返,就近迫降在台湾海岛。
"这么说,所有的行程必须延后一天了。"罗斯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