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了。」敏锐的听觉告诉他,有十来个人正踏雪而来,且全有功夫底子,由此可知来人并非求医病患,而是特意来要他的命。
她看他神色紧绷,全身蓄势待发,心知来人并不单纯,一颗心登时吊到喉头,为他担心害怕。
「如果你还想话命,最好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让人发现。」迎敌前,好心给她忠告。
「我不能撇下你,我得留下来帮你。」瑶光惊慌摇头,拒绝离开。
「你留下做什么?你敢杀人吗?」
「我……也有不必杀人,就可以帮你的方法。」
「我不需要拖着一个累赘,况且等你想到可以不杀人而帮我的方法,你早已气绝身亡,除非你活得不耐烦,不然别再连篇废话,去找个能藏住你的地方,我可没兴趣与你同生共死。」敌人愈来愈靠近,他持剑敛定心神,阴沉黑眸闪耀精光。
瑶光紧张的扭绞十指,明白他说得有道理,在这紧张的时刻,她再也隐藏不了对他的满满情意,双眸漾着万般柔情与关切。「你千万要小心。」
宫熙禛深深看了她一眼,看清她眸底对他赤裸裸的感情,突然间发现,她的双眼,彷佛蕴含千言万语,满吸引人的,不过紧绷的脸庞仍没有任何表情,仅是对她微微颔首。
小小一个颔首的动作,狠狠撼动瑶光心房,让她忍不住心酸又开心,这是他头一回对她有所响应,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她都希望他能平安度过今日的危机,深吸了口气,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唯恐看了之后,就再也走不开。
匆匆闪进木屏风后,忍着不哭躲到床底下,拼命告诉自己,他不会有事的,想到这儿,两行焦急的情泪再也忍不住潸潸滚落,得用力咬住右手拳头,才能不痛哭出声。
***
宫熙禛站在门边,对于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心中已有盘算,既然躲不过,就无须再躲,他的骄傲与自尊让他可以坦然面对,不论对方来了几个人要取他性命,他可不会乖乖束手就擒。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回头望了眼戚瑶光的藏身之处,对方要的是他,他不会让她枉送性命。
唇角扬起率性的微笑,潇洒开门,冷风倏地吹进屋内,带来冰冷风雪,他闭上眼,享受这冷意,紧接着睁开眼走出屋外,掩上门扉。
瑶光感觉到一阵寒风吹入,等她意识到怎么一回事时,宫熙禛已毅然决然走出屋外,她惊慌地从床底下狼狈地爬出来。
他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让自己曝露在危险中?在屋内迎敌不是比较好吗?
紧接着猜透他心思,她浑身一震,掩唇低呼,滚烫的热泪更加无法控制地倾泄而下,假若她没猜错,那么他是为了不牵连她,才会决定走出屋外,独自面对敌人。
不管他为何作下这个决定,她只知道既然他决定要保住她,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去,不论他愿不愿意,她都要死皮赖脸陪着他。
瑶光抹去颊上热泪,抛开所有顾忌理智,冲出木屋,自身后环抱住伟岸孤独的身影,激动道:「不管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缠人,但是要死就一起死。」
她豁出去了,反正她就是不要让他孤独死去。
背后突然被温暖柔软的娇躯拥抱,漠然的宫熙禛猛地僵住,寒冰似的脸庞悄然崩解一小块,他刻意无视心头的异样,嘲弄的嘴角一扬。「你这女人疯了不成?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但是我没兴致和你共赴黄泉,你快滚!」走得愈远愈好。
「不,我不走。」她紧紧环抱住他结实的腰杆,倔强拒绝他的要求,不在乎此举是否会惹来他的厌恶,总之她心意已决。
「疯女人。」宫熙禛粗蛮扒开死命抱着他的小手,将她狠狠推到雪堆中。
瑶光跌入雪堆,不喊疼也不觉得委屈,因为她知道他赶她走,皆是为了让她活下来,她翻身坐起,固执的紧抿粉唇。「就算你出手打我,我也不会走。」
「你要走,也已经来不及了。」足音已至,他不再和她瞎搅蛮缠,将注意力放在即将面对的敌人上。
说不怕是骗人的,可就算是要死,也要死得痛痛快快,而不是像待宰羔羊任人宰割,瑶光连忙自雪堆中跳起,看了下四周,发现被遗忘在屋外的斧头,急忙上前抓起斧头,却赫然发现斧头已和一小段木头冻在一块儿,让她根本无法拔起斧头。
「该死!」她忍不住低咒了声。
慌张的东张西望,四周仅见满布白雪的高大树木,一片白皑皑,除非她真疯了做出一颗颗雪球攻击敌人,否则根本没有可以用来替她壮声势的武器,看来唯有将就了,她迫于无奈拿起黏着小段木头的斧头架在身前,摆出万夫莫敌的气势。
宫熙禛瞥见她拿着与木头冻结在一块儿的斧共可笑的模样,一股笑意突兀涌上,倘若不是眼前情势紧张不容分神,他真会为她的举动仰天大笑。
「你拿那不济事的斧头挡得了谁?」
这个戚瑶光真的和他所认识来往过的女子截然不同,有时候惹得他心烦意乱,想一脚将她踹出屋外,有时却又让他觉得有趣,让他想要一再捉弄她。
「挡不了人没关系,我只是拿它来吓唬人。」
闻言,宫熙禛翻了翻白眼,讥讽道:「你那样连三岁孩童都吓不着,我劝你干脆放下,别惹人笑话。」
「反正来人是来杀我们的,他们要笑就尽管笑吧。」人都要死了,哪管得了自己死后是否会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大笑话。
「是杀我不是杀你。」他懒懒地提醒她别搞错。
话刚说完,十来个黑衣人已远远出现,正朝着小木屋步行而来,每个人皆戴帽子,让人瞧不清长相,他留意到为首的人身手不凡,更何况尾随在后的那群。
第6章(2)
看见身形彪悍的黑衣人朝他们而来,瑶光深吸了口气,将斧柄握得更紧,拼命告诉自己,莫惊、莫谎,事情或许没她想得糟,一切都会有转机。
眼眉低敛的宫熙禛没任人宰割的兴趣,不待对方出手,傲然的身形拔地而起,如狂兽般敏捷,锁定目标直指为首的黑衣人,擒贼先擒王,只消他能够拿下为首的黑衣人,其它人便会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黑衣人没料到宫熙禛会率先发难,并未使出杀招,而是移动身形闪躲,在他身后的其它人亦闪开,沉默抬首看宫熙禛使出华丽却不容小觑的剑招。
宫熙禛所刺出的每一剑都能致人于死,为首的老者闪躲之余,眸底闪过欣慰的光芒。
他一剑削掉黑衣人头上的帽子,看清对方长相,是名眸底闪耀着精光的老者,脸上刻凿岁月的痕迹,对于黑衣人迟迟不肯还击,他心下打了个突,不明白对方在盘算什么,但不管是什么,他都不会有所迟疑。
铁万山闪了一会儿,决定试试宫熙禛的功夫,低喝。「看招!」
两剑交击,擦撞出火光,宫熙禛内力不如铁万山,被震得虎口生疼,为了消去铁万山的内劲,他往后翻跃,面色不改立定脚跟。
铁万山发现自己似乎不小心伤着宫熙禛,懊恼关切问:「你有没有怎样?」
原来黑衣人并非朝廷派来的杀手,铁万山事实上是宫熙禛父亲的追随者,一直隐身于大漠,宫家出事时,他领人潜回京,等待时机出手救出身陷图圄的宫熙禛,所幸宫熙禛未被判斩立决,而是奉旨出家为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