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吵醒你了吗?」她有满肚子的疑问想问他,却没胆问出口,仅能问不重要的事。
「是有点吵。」他不否认。
「对不起,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今天好不容易出太阳,这些药材再不拿出来晒就会发霉,所以我一早就得起来忙……」因为焦虑,因为期待,她拉拉杂杂说了一大串。
宫熙禛不耐烦地打断她连串的话。「你好吵。」
「呃……可能是我太久没跟人说话,所以就会不由自主说一长串。」她羞窘的为自己找借口。
俊眉一挑,嘲讽道:「太久没跟人说话?那你昨晚用晚膳时是在同谁说话?难不成我已变成鬼了?」
轻易被抓出语病,让她困窘的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但钻进去之前得先澄清,免得他误会了,她忙挥舞双手解释。
「我不是说你是鬼不是人,我只是……只是……我也不晓得该怎么说,可能是你主动帮我,让我太感动的关系,以至于我开始语无伦次,你尽管别理会我。」
「你这女人还真是好笑。」宫熙禛摇头一笑。
戚瑶光比他想的要更为傻气,像她这样的女人,他随便勾个小指就能将她耍得团团转,她怎么会这么傻呢?不过戏耍她真是满有意恩的。
不知为何,宫熙禛嘴角那抹笑更加挑动她的心绪,睇望他的瞬间,心头涌现强烈渴望,很想一直、一直看他这么微笑,很想、很想用双手抚平他眼底、心里所有伤痛,即使他渴望的人不是她,她仍想不顾一切顺心而为。
她知道,她已完全陷溺、无法自拔。
不管他是好人是坏人,做出怎样骇人听闻的事,她再也逃不开那双阴郁中带着伤痛、诱人沉沦的眼瞳。
她可以偷偷喜欢他,对吧?
第5章(1)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愈来愈冻寒,常常连续多日都不见太阳露脸,天空灰蒙蒙,似要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宫熙禛身上的伤泰半已好得差不多,他不戏耍瑶光玩的时候,便又是陷入沉思当中。
瑶光走过他身旁时会忍不住担心,几次想开口关切,又怕他嫌她多事,只能一再将对他的关心埋在心里,兀自干焦急。
在难得透着阳光、不再阴沉的天候里,宫熙禛带着被他打磨得很锐利的锄头与斧头陪她上山采药。
他沉默走在她身后,步伐沉稳地踩踏着山径上的冰霜、枯枝与落叶,时刻留意周围动静,自在山中遭遇杀手狙杀后,他便有随时与人生死对决的觉悟,不论刮风或下雨,每日皆会起个大早开始练武,将师傅曾教授过的武艺全都演练过,以防再遭遇杀手会被杀个措手不及。
这几日他在盘算,要想办法弄到一把长剑,光靠锄头与斧头可不济事。
「你把那个人埋在哪儿?」
走在前头的瑶光听见他突然出声询问关于被他杀死的那个男人的事,以为他是感到歉疚,很乐意地转身回答:「就在离这儿不远的东边林子里的一小块空地,你是要去祭拜他吗?」
宫熙禛皱眉看她,没想到她会说出如此可笑的话来。「我一斧头就让他头身分家,你竟然以为我会想去祭拜他?嗤,你这女人脑子是不是坏了?」
「我的脑子没坏,既然你没要去祭拜他,为何要问起他的埋葬之地?难不成你还想把他挖出来鞭尸?」真正奇怪的人是他才对。
俊眉邪恶一挑。「差不多。」
「什么?!」瑶光被他吓到声儿拔尖,伸手掏掏耳朵,以确定并未听错。
「如果有必要,我不介意挖坟,带路。」骄傲的下巴扬了扬,命令。
「等等,你是什么意思?不会真的要挖坟吧?」蜜色小脸吓得白惨惨,都过了这么些天,那人的尸体肯定已经腐烂,她没有兴趣去看一具已经腐烂爬满虫子的尸体。
「真的,所以,带路。」宫熙禛说得斩钉截铁。
可怕的鸡皮疙瘩爬满瑶光全身,她才刚觉得他人不是太坏,还算有良知,怎知他会朝她兜头狠狠泼来一桶冰水。
她双脚坚定站在原地,头摇得如博浪鼓。「我不要,你不可以这么做,他人都死了,你应该让他入土为安才对。」
宫熙禛双手盘胸取笑她。「你又不认识他,跟他没半点交情,我也不是要挖你的坟鞭你的尸,你何必这么坚持?」
「我之所以坚持,是因为你是不对的。」他到底懂不懂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或者他根本已经疯狂到不可理喻了?
「不对又如何?」他不在意的耸耸肩。
瑶光翻了翻白眼,觉得同他讲道理真的好累,因为他完全不在乎,也听不进去,她长叹了口气,试着以平和的口吻对他谆谆教诲。「既然不对,就不该做不是吗?」
「假如你废话说完了,那就带路吧。」
她气得跺脚。「你为何要让自己变成这样可怕的人?这样你真的过得比较开心吗?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你会让人敬而远之?」
「那又如何?我本来就没有要求他人喜欢我,你为何对我的事如此在意,莫非你喜欢我?」嘴角恶意一扬,笑睨气急败坏的女人。
瑶光因他突然丢来的问句震得被口水呛到,胀红小脸,拼命捶胸用力咳着。
宫熙禛双手盘胸好整以暇地看着那没胆与他对视的女人。
「咳!咳!我……我才没有喜欢你。」她拼命咳着,眼角难受地流出泪来,努力找出声音极力否认。
他冷哼一声,完全不相信她。
瑶光伸出食指抹去眼角的泪水,抬起心虚的小脸,鼓起勇气大声否认。「我真的没有喜欢你。」
「没有就没有,我没有聋,你犯不着说那么大声。」
粉唇紧抿,她实在无法从他悠闲的态度看出他到底相不相信她所说的话,一颗心忐忑不安。
「带我去。」他再次命令。
瑶光头痛欲裂,不懂他怎么会如此坚持,她不能让他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恶行,她很无奈的摇头。「你究竟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挖他的坟鞭他的尸不可?」
「我要他的剑。」他终于好心的为她解惑。
「他的剑?」她傻傻重复。
「现下你都清楚了,可以带我去挖坟取剑了吧。」
「喔……可以。」瑶光呐呐点头,原来如此,幸好他的目的在于取走被她一并埋进土里的剑,不是想要鞭尸,害她差点被吓死。
宫熙禛尾随在她身后,嗍笑她的大惊小怪胡思乱想。
走了一小段路,回过神的瑶光忍不住抱怨。「你为什么不早说?让我误会你很有趣吗?」
「是很有趣。」他不介意让她知道,他的小小乐趣。
「……」这个坏胚子!
宫熙禛抬头望着天空,虽然乌云密布,至少有天光,为灰暗带来一线光明,这段日子盘踞在心头另一件重要的事,即是他知道朝中仍有一些他爹从前的追随者,倘若他能找出那些人与之联系,透过他们的帮忙,他要潜伏入京便易如反掌。
问题是,那些人是否仍愿意为他所用?而他又要如何确认那些人的忠诚度?这是个大难题,他得好好想想,否则他可能尚未成功筹划复仇一事,便已遭出卖,死无葬身之地。
穿过高大参天的树木与低矮刺人的草丛,两人很快来到瑶光埋葬杀手的地方,东边林子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块长着短短杂草的空地,上头插了一根权充墓碑的松树干。
瑶光伸手一指。「他就埋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