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他从老总管口中知道唐颖做了什么,又从先行回府的马快得知霍敏儿仍留在裴府时,他简直吓坏了,急急换上夜行衣,直奔裴府。
在目睹她挂在楼阁的窗棂,随时会坠落时,他真的觉得他的心跳就要停止,比起被发现他的探子身分,他更害怕失去她!
此刻,她幽然转醒,在看到钱少伦时,她还有些不解,然后想到昏迷前的事,「你救了我?」
她醒了!能说话了!钱少伦原本还能按捺着濒临爆发的脾气,在看到她一切安好后,一股窜起的浓浓惊惧与愤怒在同时席卷向他。
「你是疯了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他狂吼着。
她瑟缩一下,再看着他那双闪动着熊熊怒火的黑眸,她不由得猛咽口水。他看来像是要将她给活活拍死似的,是真的气坏了吧!
「我、我、我都知道了,你、你是探子的事,宫大哥……全说了!」
他倒抽了口凉气,他就知道,那多嘴的家伙可恶!
「偏偏仙之彩布被唐颖拿走了,宫大哥说过,一旦探子的身分被证实,就活不了了。」
可现在想想她会不会反而弄巧成拙,让裴德因此确定少伦的身分?她脸色更白。
「活不了也是我的事,你干么要管……你知不知道你差点粉身碎骨!」他的脸色极为难看。
「怎么只会是你的事?」她也气了。
「你不是不在乎、不爱我!」他咬牙怒吼。
「我哪有不在乎?哪有不爱你,我在乎,我爱死你了!」怒不可遏的她脱口喊了出来,接着楞住。
他也怔住,见她的脸庞开始浮现嫣红后,他的表情也开始起了变化,横眉竖目的神情消失,开始变得眼儿弯弯、嘴角往上勾。
「是真的很在乎,真的爱死我了?」他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我、是!我不争气,明知你要了唐颖,我好心痛,却无法硬下心肠不爱你,你这下满意了吗?!」她将心里的话吼出来后,一张粉脸更红。
他先是一楞,「怎么?群皓没说,跟她交欢的人是他?」
她一皱柳眉,「骗人,你明明跟她在房里过夜——」
他眼眸中笑意更浓,「傻瓜,我真的不曾要过她,那个人不是我。」他将他跟宫群皓在黑暗中交换的事同她说了,「其实,自从与你交心后,我就没办法再去碰别的女人。」
她好感动,但她还惦记着一件事,「那裴德是不是很快就会被捕?对你不再有威胁?还有唐颖呢?」
「我得到的消息是要抓裴德的人已经在往京城的路上,至于唐颖,她是聪明人,知道裴德已没戏可唱,所以才刻意将仙之彩布送去,堵裴德的嘴,也能多赚一笔的从容离开……」
「我以为她爱你。」
他俯身亲吻她的唇,「她想爱的是探子钱少伦,不是花心浪子钱少伦,由于一直无法确认我的身分,她最后也只能放弃我。」
「不管你是哪一个钱少伦——我……」她粉脸儿又红了。
「我知道,你都爱我。」他深情凝睇,轻抚着她的秀发。
她也伸手,摸着他俊美的脸庞,他握住她的手,轻柔的一一吻她的指,慢慢的挑逗,再吻她的脸颊,啮了啮她的耳垂,最后才吻住她微喘的樱唇,他的手也开始往她的衣服里钻——
「你的伤……」
「不碍事!」
他以温柔与深情,带领她共享一场最甜蜜的缱绻缠绵……
夜色渐渐深浓,形如鬼魅的黑影在钱府里迅速移动。
「什么味道?」原本拥着霍敏儿入眠的钱少伦突然起身,也惊动了她。
两人往窗外看出去,竟然看到了有好多好多的烟冒了出来,两人急急的披上外衣,跑出房门,这一看可不得了,从院落、亭台、就连前方的店铺都有红色火焰四处窜起。
「火!好多的火,快救火,快!」
「快!快救火!」
奴仆们也被惊醒,在霍敏儿的指挥下要救火,但火势一发不可收拾,救火的行动徒劳无功。
「不要救了,快逃!快逃!」钱少伦当机立断,这分明是有人刻意纵火。
两人急急的奔去西院,将钱牧廷救了出来,一行三人,跟逃命的奴仆们往外跑去,庆幸的是钱家二老不在家。
灼热的空气中不时传来出劈哩啪啦响的火烧声,而哭叫声、喧闹声,随着愈来愈旺的红色火焰窜向天际,逐渐地、逐渐地转为沉寂。
这一夜的火,将钱府烧成一片瓦砾,什么都没有。
钱家被一把查不出纵火者的大火烧得一无所有后,过去那一则霉运说再度发威,街坊邻居怕被沾染上,连点帮助也不敢给,再加上与钱少伦有忘年之交的裴德,无预警的被逮捕、入监审判,让众人更是将钱家人视为瘟疫。
「咱们要怎么过日子啊?」
钱家二老忍不住拭泪,怎么玩一趟回来,一个家就没了!
「爹、娘,至少我们大家都在一起,物质匮乏又如何?饿不死的,钱家一定能重新开始的!」霍敏儿展现了极强的乐观及韧性。
「没错,听娘子的准没错。」钱少伦对她一笑。
「我相信婶婶。」钱牧廷开了口,说了更长的句子。
钱家二老欣喜不己,「牧廷,你会说话了!」
「是,爷爷、奶奶。」
「太好了、太好了!敏儿,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啊。」
这件事冲淡了失去家园的哀伤。
钱少伦看着爹、娘紧紧的握住她的手,钱牧廷靠着她,而她则是被他拥在怀里。
曾几何时,她竟成了稳定这个家的力量,他真的觉得好幸福,只因生命里有她!
然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在钱家如此困顿之时,钱家的奴仆仍对主子伸出援手,有人让出朴拙的四合院,让钱家一家子有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另外吃的、喝的,就由各仆佣随意提供帮助,因为,他们领了这么久钱家薪俸,钱家人对他们并不苛刻,感恩是自然的,尤其是霍敏儿嫁进来后,不吝惜的多给薪棒,他们既有余钱,自然要帮钱家度过此灾难。
但老是靠奴仆们救济也不是办法。
所以,没有知会公婆、没有告知钱少伦,霍敏儿自行雇了一辆马车,回到靖城向娘家求助。
没想到,爹与姨娘外出访亲友,已有一段时日未回,自然也不知钱家遭祝融一事.她只能找上姊姊们。
「大姊、二姊,你们能帮忙吗?」
「怎么帮?钱家这会儿可是个无底洞,怎么填?钱家现在又没有特别的织机可织那个什么仙之彩布,又没人敢雇用钱家人,怎么还钱,这钱给了你,可是有去无回啊。」霍玉绫冷冷的道。
「没错,敏儿,你别拖累我们,我跟玉绫的婚事,再一个月就要进行,你跟钱家的人可别来参加,那太晦气了。」霍玉珊说得更毒。
「哎呀,大姊,你怎么这么说嘛?不过……」霍玉绫看了看穿着别人的布衣的霍敏儿,「瞧你一身穷酸落魄,也没有锦衣可穿,确实是别来丢人现眼的好!」
「咯咯咯……」两位姊姊捂着嘴笑了起来。
霍敏儿头垂得低低的,受辱不甘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奇怪了,哪来两只老母鸡的笑声,让人头皮发麻起鸡皮疙瘩?!」
钱少伦含笑的嗓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霍玉珊、霍玉绫两个势利眼姊妹倏地噤口,看着俊美无祷的钱少伦一身华服、尊贵万分的走了进来。
霍敏儿没想到他会来,更没想到的是——她怔怔的看着一身贵气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