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吼完,他余怒未消的走了,留下秦素珏留在原地,默默无语。
心情极度不好,又找不到地方发泄的东方曜,派人将正在安乐王府中调戏娘子的么弟东方珞给召进宫。
一路上,他气得脸色铁青,在心里将自家皇兄一遍又一遍骂了个狗血淋头。
最近朝廷事多,他几乎每天都忙到很晚才能回府。
好不容易今天忙里偷闲回府逗逗小满,结果两人兴致正浓时,祥贵来了,还一本正经的宣旨,说什么皇上召见,必须在半个时辰内赶去皇宫,若迟到半刻,就抄了他的安乐王府。
他顿时被这道圣旨气得火冒三丈,可就算心里再不满,他也没胆子真的抗旨不遵,毕竟他现在可是有家累的人,万一皇兄一个不痛快,拿他家小满开刀,那该怎么办?
匆匆忙忙来到皇宫,进了御书房,就见桌上布了酒菜,还没跪下行礼,就被他皇兄招了过去。「陪朕喝两杯。」
东方珞满脸不解,上前道:「皇兄,是不是玄疆那边出了什么大事,你才急着派人把我召来?」
东方曜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难道不是国家大事,朕就不能召见你了吗?」
没国家大事,那你没事召见我干么?我和你又没什么好说的。东方珞心里不痛快,可到底是忍住了。
他上前几步,在皇兄对面落坐,看了看酒菜,虽然简单,却都是皇兄小时候喜欢吃的。
「皇兄,发生了何事,你怎么满面愁容的?就算玄疆真的想进犯我北岳,你也没必要露出这副天要塌下来的脸吧?」
已经喝得微醺的东方曜映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喝。
这下,东方珞总算嗅到几分不寻常,眼底绽放着八卦的光芒。
「我说皇兄,你心情之所以如此沮丧,该不会和皇嫂有关吧?」
他的心情是真的不好。
若是平时,他一定能理智而准确的判断利害关系,可是一旦牵扯到素珏,他便无法控制内心深处的焦躁。
他急切的想找一个出口。
可放眼望去,天大地大,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倾听他的心里话。
唯一亲近的,只有珞这个么弟。
虽然他真的不想找这个没大没小的家伙谈心事,可是他亟需有个人来帮他出主意,他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真正做到不负天下不负卿?
酒醉三分,他的话也多了起来,便把近日来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么弟。
东方略听了不由得陷入深思。
思索间,他觑了几眼对面的人,发现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满腹计谋、一肚子坏水的皇兄,居然也会露出这样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又忍不住同情自家皇兄。
恩来想去,便劝道:「皇兄,你囚得住她的人,未必囚得住她的心,皇嫂的性格脾气我多少也了解,如果她真执意想做某件事,就算你真的拿链子绑,恐怕只是将她推得更远,难道你想让皇嫂像上回那样一走了之吗?」
想到那样的场景,东方曜的心立刻绞痛起来。
「皇嫂有一句话说得极对,欠了别人的,始终都要还,上天是公平的,就算你是皇上,也摆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他拒绝听这样的话,「朕说过,朕不情背负骂名也要守住她。」
东方瑶无奈摇头,「皇兄你难道不知道皇嫂不惜牺牲生命也要守护的,就是你的性命、你的英名、你的千秋大业甘当年你除掉楚于默,不只因为他是你登基之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更因为你嫉妒他与皇嫂之间的羁绊,结果你用计杀掉他后,换来了什么,是皇嫂不谅解和心寒,如今如果你又不顾虑她的心情,为她而发动战争,皇兄你以为皇嫂还有何颜面面对世人,她会被说成祸水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东方瑶懂,东方曜自然也懂。
「皇兄,其实在你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你只是不敢面对,你怕面对了,所得到的,会是最糟的结果。可是有些事不是你逃避就能解决得了的,你是皇上,是我北岳国的皇帝,是天下百姓的信仰,在这个时候,你必须做出正确的决定,才对得起天下人。」
东方瑶苦口婆心又道:「有些事,我也只能点到为止,你比我聪明,看得比我远,自然也比我清楚该怎么做。另外,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相信皇嫂也不想看到你宿醉才是。
「与其借酒浇愁,不如和皇嫂好好谈谈,言尽于此,我要回府了,小满还在府里等我。」说完,他匆匆起身。
东方曜被么弟气得咬牙。他怎么就狠不下心,其把老三的王府给抄了呢?
望着么弟远去的背影,又忍不住回想他刚刚所说的那番话。
虽然刺耳,却句句在理。
回到朝明宫的时候,已是深夜。
秦素珏还没睡,一个人坐在窗前,仿佛有什么心事,面色凝重。
东方曜站在门口,远远看着她。
与此同时,她也察觉到他注视,望了过来。
霎时两人四目相对。
当她望进他的双眼时,心头蓦地一痛。
那双眼,好似深潭,痛苦、悲伤、懊恼,诸多情绪在其中翻滚,直到最后,化为一丝无奈,强行压抑下来。
他向她走来,双手一揽将她拥进怀里,轻声道:「这一生,我对谁都可以心狠薄情,唯独对你,我狠不下心。素珏,如果你真的想去赴约,就去吧,我知道,就算我拦着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听到这里,秦素廷的眼泪顿时滑落下来。
她紧紧回抱住眼前的男人,双臂颤抖,晶莹的泪,透过他的衣襟,濡湿他的胸口。
东方曜感受着那股温热,千言万语全都化成一声叹息。
「曜,如果我没命回来,答应我,一定要做个好皇帝!」
他没有回答,只是更紧的抱住她,久久没有松手。
第10章(1)
翌日清晨,秦素珏带了简单的细软,在东方曜复杂难舍的注视下跃上马背,直奔北海水寨而去。
说起北海这个横亘在玄疆和北岳之间的海域,其实原本并不归任何一方所有。
但二十几年前,北岳大将军贺子昂带兵征战玄疆时,非常霸道的将北海划分到北岳境内,并派兵驻守。
那时的玄疆,由于惧怕贺大将军的威名,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
直到十几年前,封奕崛起,贺子昂留下的势力也慢慢被其并吞。
久而久之,北海便成了他的私人领地。
据传闻,封奕的势力早已遍布大江南北,各地都有他水寨的分号,分别经营着钱庄、赌场、海产杂货等生意。
秦素珏连夜赶路,终于抵达北海境内,只觉饥饿、疲惫不堪,便找了一家面馆歇息、用餐。
店小二见有客上门,便笑着迎了过来,「姑娘好,想吃什么?」
「你推荐什么?」
「姑娘你是外乡人吧?一般来北海的客人,多半都是要到玄疆那边做生意的,姑娘也是生意人?」
她笑了笑,没回答他的问题。
那店小二见她不理会自己,也识相的没再询问下去。「我们这面馆最有名的就是海鲜面,姑娘要不要尝尝?」
「那就来一碗海鲜面吧。」
不多时,店小二将汤面送上,秦素珏闷头吃着。
咻!
一道疾物破空的声响在她耳边响起,她反应敏捷的抬手,两指之间顿时夹住一张被折得工工整整的纸条。
四下望了望,只见一道黑影在面馆内候地消失。
她没有急着追出去,而是慢慢展开纸条,上面洋洋洒洒写了几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