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现下只想他陪在身边。
“城主。”田管事敲门之后,领了一票人进来。
一见城主正握着女子双手,一脸强忍情绪的模样,恁是大风大浪已见过不少的田管家也睁大眼,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城主抬头瞪人,这才找回了声音。
“城主,您方才交代的一切全都备妥,也已经派人去请大夫,请您再稍候。”田管事说道。
“先去沐浴。”耶律烈抱起李若水,将她带到黑檀屏风后。
他招手挥来婢女,吩咐婢女小心服侍。
“我可以自己来。”李若水低声说道。
“让别人服侍你,否则我就不派人传消息给你爹娘。”耶律烈怒吼了一声,气她都这时候了还在固执。
“他们……他们……”李若水紧握住他的手,哽咽了起来。
“我放了银两在夏大夫那里,让他照顾你爹娘。”
“你……”李若水仰望着他,虽然紧紧地咬住了唇,两行泪却还是夺框而出了。“你派人找过我?”
“何止找过?我根本快翻遍南方土地!”他不客气地说道。
她好感动,眸光似水柔柔地瞅着他,一颗心在此时已经全然不在自己身上了。
他望着她我见犹怜的眼眸,胸口不禁一疼。
“谢谢。”她绽出笑容,泪水却还是不听使唤地往下流。
“谢什么谢!老子什么都没有,就是银子多。”耶律烈伸手要替她抹泪,不意却沾染了一掌的乌抹抹墨色。“要命,你还真是脏得惊人!你若是再哭下去,我便要以为自己见鬼了。”
“又……又……没人叫你待在这里。”李若水边哭边笑地指着屏风外头要他出去。
耶律烈见她终于破涕为笑,这才放下心,转身走了出去。
“先帮姑娘净脸。”他大声地对婢女说道。
他还真的挺想念李若水那对粗眉与那一脸的麻子……
第5章
耶律烈离开屏风之后,婢女先服侍李若水在小木凳边坐下,拿过洁白手巾一连拭了几次,才把她脸上脏污给洗净。
李若水看着那条染着黑炭的白布,心中感慨万千。
少了夏大夫那帖散沫花染剂,她用黑炭画上的粗眉与麻子,最多只能撑上几个时辰。她只好随身携带黑炭,尽量弄脏自己并且少开口、不引人注目,才能撑到此时而没被发现她真正的模样。
“姑娘,我弄疼你了吗?”婢女替她洗完发,见她始终没开口说话,便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李若水抬头对她一笑。
婢女望着她皎净脸庞上的盈盈秋眸,一时之间竟看傻了眼。
“您……好美哪!”婢女脱口说道。
“噗……”
在屏风后喝酒的耶律烈被一日酒呛到,蓦然大咳了起来。
李若水除了那对眼眸灵气逼人之外,那副尊容哪里称得上“美”字?果然……所有人一见着她全要失常的。从晋王、婢女到他自己,无一例外。
“敢问女夫子,‘睁眼说瞎话’就是这个意思吧?”耶律烈嘲讽地问道,好食欲地抓起一块窝窝头猛咬。
“你给我闭嘴!”李若水红着脸斥喝了一声,对于待会儿就要以真面目示人,心中也不免忐忑着。
他可会喜欢?还是他根本爱的就是她那张粗眉麻子脸,否则又何必翻遍整个南方土地找人、又为她安家呢?李若水咬着唇,难得六神无主了起来。
“小的帮您宽衣。”婢女诧然于她竟敢斥暍城主,语气中敬意更甚。
李若水点头,低头由婢女卸去她的衣裳,再扶她走进热水氤氲的桧木大桶里。
婢女看到她后背伤口,忍不住惊呼出声。
“姑娘……”婢女拿着布巾的手停在半空中,不忍心看着那满布鞭痕的后背。“你背上的伤还疼吗?”
“不疼了。”李若水沉入热水里,满足地长叹了口气。
“背上的什么伤?”
耶律烈声未落地,整个人已经冲到屏风之后。
李若水惊愕地抬起头,对上他焦急的眼。
耶律烈瞪着她那两道弯月般细细柳眉及月色般皙洁的面颊,他张大嘴,霎时间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见鬼了,这个天仙一样的女人是谁?
“你出去。”李若水扯过婢女手里干净布巾覆住身子,霍然低头,恼红脸庞几乎要全埋入热水里了。
干么一脸惊慌表情?是他审美观极差,可不是她原本模样长得吓人!
耶律烈打发婢女离开,目光完全没有法子离开她。
雪肌玉肤,杏眼水眸,加上我见犹怜的纤纤身躯,她……美得不像个人。
“那些麻子、粗眉为什么不见了?”他哑声问道。
“我……长得这么一副花容月貌,走到哪里都是麻烦,只好伪装麻子脸以掩人耳目。”她故意仰起脸庞,努力不因为他眼里的震惊而难过。
“画得好!”
李若水拧眉瞪他一眼,嘴里不住喃喃抱怨着。“我就知道你这人怪异,喜欢我原来那副怪里怪气模样。”
“你说的是什么浑话?我的意思是,你若没画上这么一张大花脸,老早被人收为妾室或送到花楼去给男人糟蹋了。幸好,你懂得把自己扮丑,画得好、画得妙。”耶律烈哑声说道,目不转睛地看苦她。
“你觉得我美?”李若水雪白面颊因为热水及他的注视而更添红粉,清艳一如雪间盛开的红梅。
耶律烈上前一步,低头揽住她的后额,吻住她的唇。
她的唇依旧微冷似的,让人觉得欲罢不能。他贪恋地撬开她的唇办,渴饮着她的津甜,唇舌纠缠着她的丁香,直到她也动情相应为止……
李若水儿时便瞧过勾栏女子与客人咂嘴,之后也有一些登徒子试图想轻薄她,她当时只觉得对于这种过分亲近距离让人作呕。便连耶律烈第一回吻她的唇时,她除了震惊之外,实在也没啥感觉。
可今日不同,她整个人像是要在他唇下化开来一样。李若水娇喘地揪住他的臂膀,仰起颈子任由他的热唇滑下……
“城主,大夫来了。”田管事在外头喊道。
耶律烈怔愣了一下,望着她氤氲水眸,半天才回过神来,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唇,头也不回地说道:“先请大夫在厅里坐一会儿。”
当屏风外传来关门声后,耶律烈直接指着她命令道:“都是你这张脸,害我差点忘了看你背上的伤势,给我趴下。”
“我的伤没事了,你不用多事叫大夫的。”她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我要看。”耶律烈不由分说地压住她的肩,迫她身子前靠在木桶边缘,露出大半白皙后背。
他倒抽一口气,看见她背上满是红紫交错的鞭伤旧痕,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甚至不敢伸出手碰触。
她原本就纤细,经此一折腾之后,更是清瘦到骨头都清楚可见了。
他粗重呼吸声让她察觉到不对劲,悄然回头看着他。
她屏住呼吸,万万没想到他这么一个足以吓哭孩童的魁梧大汉,竟为她红了眼眶,喉头还不停地吞咽着。
“干么一脸惊吓表情?我就不信你没吃过苦。”她轻轻挪动身子,握住他的手掌,感动地将自己的脸颊贴上。
“我被打过比这个还吓人好几倍的伤,但我不想看到你吃苦。”他绷着脸,脑中仍是她后背伤口模样。
他先前对成驼强压下的怒气在瞬间爆发,他毫不怀疑自己可以徒手把成驼拆成好几块。
“我背上的旧伤已经没事了。”她轻掐着他的手,安抚他的情绪。“不过,我现在倒是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