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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被逼婚了。她想。

  尽管唐突,可王嗣大事不能不处理。较为沉不住气的烜夏率先便道:“陛下,请恕臣斗胆,臣以为,陛下既已成年,该是择定东宫人选的时候了。”

  见麒麟沉默,群臣们纷纷跟进。“请陛下慎重考虑。”言下之意,是慎重考虑人选,而非选择拒绝。

  也许是因为早有预期,麒麟不惊不慌,神色淡定。她举目看着站在群臣身后的男人,藏不住袖下的双手微微握起拳头,冷静地说:“这件事,各位不必再说了。”

  烜夏第一个出言再谏。

  但麒麟以手势打断他的发言,接着道:“你们要的东宫人选,朕没有;可是我自己要的人选,我早已经做了决定。”说着,她自嘲一笑。“假若你们有办法令此人答应入主东宫,要我大婚,又何难之有?”

  烜夏闻言,不禁急切地问:“敢问陛下,此人是……?”是那天朝太子吗?

  “想知道此人是谁,夏宫长何不问一问咱们皇朝贤明的宰相?”问题不在于她,而在于她所属意的男人愿不愿意,那才是最困难的部分。

  不仅烜夏,其他大臣们闻言后,纷纷都将视线集中在宰相身上。

  众目睽睽下,娄欢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凝视,心底比谁都要明白,麒麟这番话的用意,无非是想逼他就范。

  这少女,何时学得这样机巧聪明?

  啊,是我教她的。

  娄欢心想:他这辈子多数时候都走在她的前头,看她一路上跌跌撞撞,几番想出手搀扶,但麒麟即使摔倒了,也会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曾几何时,他一心守护着的少女长大了?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迈开大步,走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行,且脚步已不再蹒跚?眼前熠熠有神的少女,果真是当年那个不知人心的险恶的幼主吗?

  “相爷?”夏宫长拱手问道:“关于陛下的提示,请相爷赐教。”

  麒麟要的人,是我。娄欢不可能当众将这件事说出口。

  长年在外处理工事的澜冬一直都在状况外,根本不清楚内廷众发生什么事。檀春则静候一旁,等待娄欢的答复,即使她心中早已有底。

  在场唯有两个男性朝臣不了解麒麟的话意,见娄欢迟迟不开口,銧秋与烜夏不禁又道:“相爷如果知道陛下属意的对象是谁的话,可否指点一二,也好一起商量商量大事。”看要如何逼‘那个人’乖乖就范。

  太保忍不住假如煽风点火的行列。“是啊,还请太傅指点,不然群臣老为这东宫虚悬的问题头痛,到底不是办法呀!”兴高采烈地,不理会太师投来的视线。

  “……”娄欢被众臣围逼,不管是有自觉的,或是毫不自知的,总之,他被麒麟的人海战术给困住了。叹了口气,他说:“此人是谁,并不重要,还请陛下别将心力浪费在不可能的事情上。”

  “什么叫做‘不可能’的事?”麒麟眯起眼,语气危险的问。

  “不可能的事,诚如日月并行于天幕,河海倒流于山岭,请陛下三思。”

  “太傅严重了。”麒麟不以为然地道:“我不过是要一份单纯的感情。我喜欢一个人,希望他也能回应我,如此简单的一件事,不需要日月并行,河海倒流。”

  “难道陛下不明白,世上最难掌握的,正是人心吗?”娄欢反问。

  “明白呀。”麒麟赌气地道:“可难道哦太傅真的不懂,为何我拼了命也不放弃?”

  “臣是不懂。”他不懂为什么麒麟不去喜爱别人,偏偏是他?他不能懂。

  娄欢眼中闪现的困惑,教麒麟看了差点忍不住……扑上前去,教会他,什么叫做情爱。像娄欢这样聪明绝顶的人,居然不识情滋味!或许是因为他年纪轻轻便入宫,而后又在东宫任职,而她宋麒麟确实又是一个令臣子们十分烦恼头痛的君王……麒麟着实好好地反省自身来。

  是她让娄欢除了辅佐她执政以外,不再有时间顾及其它……但,若非如此,又哪里论得到她……独占这个男人。

  思及此,麒麟微抿粉唇。你等着,太傅,我自会教到你懂。她暗自发誓。

  麒麟跃跃欲试的眼神,教娄欢十分忧虑。别胡来,麒麟。他暗自祈祷。

  饶是粗枝大叶的夏宫长也感受到这对君臣之间的暗潮汹涌,他低声询问表情泰然自如的檀春:“你有没有觉得陛下与娄相之间的气氛很诡异?”

  檀春忍不住咧嘴道:“咦,有吗?”故作不知。

  銧秋眼中出现乍然顿悟的神情,讶异的喃喃出声:“难不成……”宰相与帝王……有可能吗?

  澜冬则根本还不在状况外,此时她像个小姑年般拉着地宫长的袖子,缠着他别那么快离开,若真要走,起码也得先把这十二年来他在外头游历时所搜集的图籍送一份给她。她平生没有别的喜好,就是喜欢版筑;倘若有更为清楚的山川与图,就知道还有那些地方需要她去帮忙建筑一些工事了。

  这一夜,帝王寝宫的宫廊里,前所未有的热闹着。

  不知何时缓缓飘落的冬雪,为这新岁年夜添一份美好。

  是新的一年了。

  第10章

  麒麟没料到娄欢会躲她躲得这样彻底。

  她若往东,他就往西。她若派人邀请他一同去街市赏花灯,宫人传回来的消息竟是太傅不在凌霄殿里,根本找不到他的人。

  后来才听说宰相去了僚属们的家中走春,而她却在宫中白白枯等他一整天。

  麒麟当然不是被动等候的人。知道娄欢为了躲她,以往不爱打扰僚属的他,竟然一反常态地到僚属家中殷勤走春,她也就跟着追了过去。只是到目前为止,都是娄欢前脚才走,她后脚才追上。

  这一日,娄欢在吏部卿乐采的家中作客,正当他在堂后与乐采家的孩子们谈天时,突然听见家门外传来马儿的鸣嘶,紧接着是一阵骚动。

  娄欢将抱在臂弯里的小男孩还给他的母亲——这是乐采最小的儿子——认命地走向前头的厅堂。

  乐采随后赶至厅堂,见到娄欢,连忙道:“相爷,陛下她……”她从来没在新岁时拜访过一般官员的家呀。

  “不必忧心。陛下今年有意改变作风,想要亲近朝臣,快快迎接陛下吧。”

  娄欢的声音带来安抚的作用,乐采很快恢复平时的稳重,带领着家人与仆役准备迎接天子的莅临。

  只半晌,那一身深红裙裾的身影已大步迈入吏部卿的官邸中。

  众人纷纷下跪,行礼如仪。只有身为帝师的娄欢无须跪拜,只略略低头。

  麒麟一踏入厅堂中,视线先飞快地梭巡一遭后,直接锁定在娄欢身上。

  逮到你了,太傅。唇角忍不住微微扬起,有种终于捉到聪明老鼠的愉悦感,笑容也像只猫儿。

  娄欢不需抬头,也能感觉到麒麟投来的视线。

  麒麟找他找得很勤快,终究会被找到的,因此他并没有很懊恼。

  听见麒麟令众人平身,看着麒麟虽是为他而来,却仍然尽责地扮演着一名走春的的好客人,与乐采一家人热乎地寒暄。

  真的懂事了!会把自己的喜好放在第二,愿意费心思去安抚别人的心情。

  只见乐采一家人脸上挂着惊讶的表情,乐采的儿女们更是频频偷觑麒麟。

  麒麟也注意到了,对着那名不久前娄欢才抱过的六岁男孩道:“噫,没记错的话,你叫乐陶吧,怎么一直盯着朕瞧呀?”这家伙出生时,她应该有派人送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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