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
声音当头落下,紧闭的双眼瞬间睁开,水步摇美丽的脸庞上下颠倒的映满了他的眼底。
“你怎么进来的?”没有人挡她?
“走进来的!”她朝气满满的回答,由他的头顶绕至脚边。
澄澈的大眼回到正常的位置,其他五官跟着归位,巴图眨眨眼,想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几时?”手撑在额际拨开吹落的发丝,巴图剑眉拢起几座高高的小山,额上的青筋暴露,显示出他的耐性面临极大的考验。
“快卯时了!”她大惊小怪的语调,好像现在已经很晚了,而他 还在床上“不务正业”。
才快卯时?
他昨夜一直到过了子时才睡下,现在压根没有睡饱的感觉,起床气自然跟着出现。
“快起床啦!”再不起来就晚了。
眉心的小山,峰峰相连。
“别吵!”震怒的咆哮差点吼得她东倒西歪。
但水步摇充耳不闻,一双大眼直黏在他敞露的胸膛上,移不开。
“你身上也有雕青!”她像是在告诉自己,又像是在证明没看走眼,纤细的小手抓住他的衣领,使劲一扯。
然后,她晕眩了。
他的胸膛就像一片画布,彩染上精致又狂放的图案。
这一刻,水步摇才不管他是谁,满心在乎的只有这片精壮起伏的胸膛上细细勾勒的彩绘,栩栩如生的赤虎奔腾在男人的胸前,南蛮特有的图样向下延伸,小手使劲就要扯开他的裤子——
“住手!”巴图刚毅的浓眉倒竖,怒火中烧的黑眸直瞪着她。
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害羞?
随随便便要脱一个男人的衣服,也不害臊!
水步摇媚眼里的痴迷消退了些,充满朝气的目光重新对上他。
“你……替你雕青的师傅是谁?到哪里可以找到他?”她压根没听进他的话,自顾自的询问着。
老天!她从没看过这么漂亮的雕青!
屏住呼吸,她伸手欲触摸那寻找已久的雕青。
水步摇专注于好不容易寻找到的雕青,被压在她身下的巴图怒火渐渐敛起,瞬也不瞬的瞅着她。
她到底拿来的胆量,敢如此挑战他的怒火?
虽然他并不讨厌她的骚扰行为,但时辰上就有一点……
“你到底有什么事?”额际的青筋抽搐,巴图忍耐着问。
“告诉我你的雕青哪来的?”她没有退却,反而更靠上去,小脸上满是兴奋的问道。
她这么早来吵他只是为了这件事?
“给我滚!”巴图尖锐如冰的眸光由盖着双眼的指缝中迸射出来。
“不行啦!”她像条虫子被他吼远,又不屈不挠的爬了回来,趴坐在他身上。
企图用春风般的笑容唤醒他“再晚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
“什么来不及?”他勉强压下怒火问。
“总之,你先回答我。”怎料她如此不识相。
“别逼我把你扔出去。”她最好别挑战他的耐性。
“巴、图!”她坐在他身上,又跳又叫的。
够了!
咻——
一道粉蓝的身影被扔出了龙阁。
砰!
“哎呦!好疼!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抚着摔疼的小屁股,水步摇眼泛泪光的抱怨着。
蓦地,日出的光彩映入她的眼角。
“糟了!再不快点的话就真的来不及了!”她立刻跳起来,冲进龙阁。
巴图倒回被窝里,还用被子蒙住头。
“巴图开起来!”
鬼叫又出现了。
巴图这次连话也不说,被子倒是抓的更紧,决心和她抗战到底。
见状,水步摇扯着头发尖叫:“啊——不管了!”
她一把抓起被子,没有跟他抢被子的意思,而是将他连人带被整个扛起。
“你在干嘛?”被架上那小巧的肩背,巴图才发现她异于常人的执着。
“甭担心,我扛得动你。”她可不是软弱无力的千金小姐,自幼习武,要搁倒甚至抬起一个男人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是他自以为是的把她当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贵族之女。
“这个不是问题!”
又是一声巨咆,扛着他的水步摇感觉脚下一阵震动,似乎连龙阁都快承受不住了他的内力浑厚的吼声而隐隐颤动着。
“不然呢?”她扛着他,脚步显得迟缓,不若平常快,但说话还算平稳。
“放我下来!”紧咬牙根,巴图总算没有用吼的,只不过语气仍是冷冽难听,他可没兴趣被人当货物一般扛在肩上。
“那你答应会跟我走?”她跟他讨价还价,只因时间真的快来不及了。
黑眸一凛,巴图口气不悦的问:“到底要去哪?”
大清早吵醒他,又问了无关紧要的问题,还扛着他到处乱跑,现在又要他跟她去哪儿?
“日夜楼啊!”咦?她没说嘛?
那她早点说不就得了!
“放我下来。”不是要求,是命令。
“嗯……也好。”水步摇想了想,才将他给放下来,其实他也无法扛着他太久。
仅着一身单衣还包着被子,巴图闭上眼,蹙紧眉心,脸上火纹跳跃的雕青令他看起来更加火大。
伸手摆了摆披散在耳后的黑发,巴图这才睁开眼——怒气腾腾的一双眼。
喔,他看起来活像是地狱来的恶鬼,欲扒下她一层皮带回地狱作纪念。
“现在,给我把话好好说清楚。”不让她有机会敷衍蒙混过去,巴图冷瞪着她,一字一句说的清楚,而且还是用她熟悉的语言。
明亮的大眼骨碌碌的转着,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向他。
这是她逃避问话时的小动作,相处的时日久了,巴图很快就察觉到。
“看着我。”他勾起她的下下颔,深邃的黑眸直直望进她眼底,不让她躲避。”你到底想做什么?”
“嗯……”她左顾右盼,不打算轻易松口。
阳光又更明亮了些。
“啊!真的快来不及了!快点走,快走!”注意到日渐东升,水步摇顾不得同他周旋,一把抓起他的手朝日夜楼狂奔而去。
“你……”巴图被迫向前迈开步子。
金黄色光芒穿梭在她的周围,使她看起来迷蒙而透明,像个虚幻存在随时可能消逝,令他有片刻的闪神,不愿她消失,被紧握着的手反过来紧紧抓住她的。
“要跳了!”水步摇回首对他露出微笑,突然丢出这句话。
跳?
还没从眼前的美好回神,巴图不懂她在说什么,下一瞬间便被她一扯,整个人腾空而跃。
从龙阁到达日夜楼不是一段短距离,途中经过的小楼回廊更不知凡几,所以水步摇选了最近的直线距离——使出轻功用飞的。
一开始没跟上,巴图在第二个换气的着力点跟着提气一跃,同时迸出一声怒骂——
“女人!”他差点摔死!
闻言,水步摇逸出银铃般的笑声,继续在小楼和回廊间跳跃着。
该死的女人!是想害死他吗?
巴图瞪着她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不自觉的跟着她走。
拒绝不了她的事情再添一桩,巴图忍不住烦闷起来,伸手抓爬着飞扬的发丝,目光紧瞅着那抹好似发光的身影不放。
他真是越来越纵容她了。
一想到这儿,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超前她。
哈!好面子的男人!
脚下步伐加快,她也没有输给他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他们看见了日夜楼。
“到了。”水步摇轻快的语气落下,绡鞋跟着落在日夜楼外,脚步没停歇,急急的往庭院里走去,当然不忘拖着他。
“到底在赶什么?”被她拖着走,巴图不忘问,视线始终落在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上。
暖暖的、小小的手坚定不移的牵着他,像是在承诺一辈子不会放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