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有采荷这个太子妃了!」开阳不耐地驳斥。「曹府的千金小姐素来养尊处优,自视甚高,怎可能甘心为妾?」
话说到一半被打断,赫密有些发窘,月缇蹙眉,主动跟进劝说。「殿下,此事非同小可,请务必多加斟酌。曹蒙大人意思是,若是殿下意欲得到他们曹家全力相助,这正宫之位,最好能够虚悬以待……」
意思是要他废太子妃吗?废掉采荷?!
「不可能!」开阳厉声拒绝,瞳神暗黑森沉,灼灼似燃地狱之火,令人望之胆寒。「我说过很多遍了,此事毋须再议。」他不由分说地摆摆手。「吩咐你们的事,还不快去办?」
「……是,殿下。」
第9章(1)
是日,靖平王六十大寿。
为了庆祝靖平王寿诞,又是难得的逢十之寿,宫内连续数日举行各项活动,王室亲卫队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成四队竞赛,不仅考较星徒们琴棋书画的本事,擂台比武更是重头戏。
至于贵族子弟都爱的打马球,当然不可少,开阳亲自领队下场,拔得头筹,博得满堂喝彩。
众家千金们也有露脸的机会,个个打扮得风流妩媚,品香、斗花、诗歌舞蹈,尽情挥洒才艺。
到了寿诞当天,气氛来到最高chao,热闹缤纷,笑语频闻,许多彼此对上眼的才子佳人们,于欢腾的宴席间眉目传情,更大胆些的,甚至私相授受信物。
「这场寿诞过后,希林怕是又玉成好几对佳偶了!」玲珑于主子耳畔笑道。
采荷微笑颔首。虽然她如今已是人妻,但看着这些热情奔放的年轻男女,芳心不免也有几分悸动。
她望向开阳,他午后打完马球,便匆匆回东宫沐浴换装,再度现身,已然一身神清气爽,墨发束起,头戴顶冠,额前发绺却仍微湿,不听话地散落者,平添性感。
他一现身,便引来一阵轻呼暗叹,在座的女子无论老少,眸光皆是恋恋不舍地于他俊俏的身形上流连。
这就是她的夫君,玉树临风、出类拔萃,她为他而骄傲。
她轻移莲步,盈盈走向他。
今日,她着一袭水色绫罗裙,腰间系着珠玉编成的腰带,于黄昏的霞光掩映下,闪烁美丽色泽。开阳最爱抚摸的柔细长发并未绾起,流泻如瀑、飘逸如丝,发间别着细致的金步摇,随着她轻盈的步履叮铃脆响,摇荡好听的声音。
她没注意到,自己同样是瞩目的焦点,当她来到开阳身畔,与他并肩而立,那瑶台双璧的风采,羡煞众人。
「你准备好了吗?」她柔声问,见他领缘没翻好,扬手替他理了理。
「准备什么?」他垂目望她,眼里闪烁异样光芒。
「你不会是忘了吧?」她娇嗔。「说好了我们要一起向父王献上祝贺的寿礼啊!」
「啊,是了。」开阳这才恍然。都怪她今日打扮得太过清新可人,才会教他一时失了神。「走吧。」他牵握她的手。
她盈笑,柔荑乖顺地偎在他手里,两人同行,踩着近乎一致的步伐。
靖平王斜倚在一张雕龙画凤的软榻上,几名宫女殷勤地服侍他,希蕊王后则端坐于一旁的凤椅上。
开阳与采荷来到靖平王面前,下跪行礼,献上寿礼,开阳送的是一扇珊瑚流金富贵屏风,采荷送的是一件由她亲自裁缝的狐毛滚边披风。
对那扇珍贵难得的屏风,靖平王只是看看就算了,对采荷亲手缝的披风,却是爱不释手,立刻便披在身上,昂首挺立,顾盼自得。
「朕这样好看吗?」他笑问儿媳。
「好看!」采荷赞美道。「陛下本就身形挺拔、英姿焕发,这披风穿在陛下身上,又多了几分气宇轩昂。」
「呵呵呵。」靖平王被她捧得心花怒放,笑得开怀。「还是采荷会说话。来人啊,赐赏!」
「多谢陛下恩典。」采荷谢恩,回眸望向开阳,他轻轻挑眉,又眯眯眼,仿佛佩服她比自己有办法哄父王开心。
她见他表情怪异,领会他的心思,不禁甜甜地笑了,眉目弯弯,眸光星亮,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希蕊注视她,心念蓦地一动。
这表情,这笑颜……对了,是那张画!日前她在奏章里偶然瞥见的那幅游戏之作,那只笑着的猫,画的就是采荷!
希蕊凛神,更加留意观察采荷与开阳之间的互动,从前她总认为两人是因政治而结合的夫妻,说不上缠绵恩爱,只是寻常的夫唱妇随,但如今……
她看着开阳悄悄捏了捏采荷的手,凝望妻子的眼神掩不住关怀怜爱……是采荷,是她这个表外甥女,令开阳于处理政务时恍惚出神,随手绘图,甚至将那张画遗落于奏章里都不自知。
是采荷,让这个近来谨言慎行的太子犯了疏忽。
采荷,就是他的弱点,或许也是唯一的弱点!
一念及此,希蕊不由得心韵加速,几乎无法抑制亢奋。近日政局发展逐渐不利于她,加上靖平王似乎猜到无名身世,对她变得冷淡,有意疏远,她一直处于苦恼焦虑,对开阳更加憎恶,但现下她总算发现了,原来他身上有着致命的弱点。
有弱点的人,就有办法攻破……
希蕊冷然扬笑,开阳正巧朝她投来一眼,她继续笑着,毫不掩饰挑衅意味。
开阳目光一沉。
采荷看着他,又看看希蕊,敏感地察觉两人之间不寻常的交流,于是故作轻快地扬嗓。「好一阵子不见表姨母了,近来身子可无恙?」
「还不就是老样子?」希蕊轻哼。「倒是你,气色看来不错,生活过得挺滋润的,是吧!」
这话仿佛含着讽刺。采荷略微不自在,自从开阳当上太子后,她与这个表姨母越来越疏离了,很少见面,便见面了也话不投机。
「采荷过得挺好,多谢表姨母关心。」她只能说客套话。
希蕊冷哼,正欲发话,开阳抢先扬嗓。「对了,父王,采荷还精心准备了另一份大礼送给您呢!」
「是吗?」靖平王眼神一亮,很是期待。「是什么?」
开阳但笑不语,采荷则是调皮地眨眨灵动的大眼。「等会儿上菜的时候,陛下就知晓了。」
采荷送上的另一份大礼,是饺子宴。
各式各样的饺子,煮的、蒸的、煎的、炸的,面皮不仅是白色,翠绿、芋紫、辣椒红,里头的馅料有数十种,就连调味的沾酱也花样繁多,光是酸奶酪就调了好几种口味。
因为不确定靖平王记忆中的味道究竟是如何,采荷突发奇想,索性各种调酱都做了,面皮与内馅也巧费心思,总有一样,会是靖平王喜欢的吧?
果然,靖平王见到一盘盘琳琅满目的各色饺子,龙心大悦,笑得合不拢嘴,每种都尝一个,赞不绝口。尝到令他朝思暮想的口味时,更是激动地将采荷唤来。
「就是这个味道!」他指着其中一碟酸奶酪沾酱。「这就是当年我行军打仗时在边关尝到的味道,据说是从西域某个临海的国家传来的吃法。」
终于再度尝到念念不忘的好滋味,靖平王感动不已,忆起当年自己是那般英武勇猛,如今却垂垂老矣,又不禁有些伤感,险些泛出老泪。
希蕊王后见他情绪难平,建议不妨留采荷陪侍于侧,与他谈话解闷,采荷虽挂念开阳,但靖平王是长辈,又是寿星,不好推辞,只得答应了,陪坐于靖平王身边,听他谈论当年勇,他滔滔不绝,她也很识趣地适时表达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