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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个个面露惊疑,上官凤驰不动声色地接下圣旨,询问了太监几句话,给了赏银,打发他走后,领着风水连与数名心腹回到大帐。

  秦笛率先不平地开口,「这蛮兵有四十万,青州守军原来只有十来万又折损了五、六万,现下只怕剩不到十万,陛下居然只让元帅点齐十万兵马,这是叫咱们以寡击众吗?」

  王祖浩不满地接着说:「元帅才刚剿灭叛军,陛下又下旨让咱们去青州还敌,这朝中都没其他的将领可用了吗?」

  上官凤驰,向风水连问:「水连,这事你怎么看?」

  风水连沉吟道:「我想陛下也许是不希望元帅手上拥有太多兵马,元师先前接收诸皇子所余兵马,目前手握六十万大军,对陛下来说是个威胁,此番刻意让元帅只点齐十万大军,怕是有意削减元帅的兵权。」

  他是数人中年纪最长的,年约三十,面容削瘦,一脸书生模样,是上官凤驰的副将,同时也是军师,因此营中的兄弟都喊他军师。

  「军师的意思是说,陛下是担心元帅会叛变吗?」林广飞直问。

  看了眼众人,风水连忖道:「所谓功高震主、树大招风。如今叛军已全都剿灭,也许陛下不希望元帅再返回都城。」

  秦笛愤怒道:「陛下是觉得元帅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想一脚踹开他吗?」

  林广飞也虎目怒瞋,「要不是元帅帮他击败那些皇子的兵马,牧隆瑞哪能安稳地坐上那把龙椅,他要是敢对元帅不利,俺就将他从龙椅上揪下来!」他们几人都是跟随上官凤驰多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们效忠的是上官凤驰,可不是那个牧隆瑞。

  听见他的话,上官凤驰喝止,「广飞,不得胡说!」

  被他一喝,大帐里肃然无声,数人全都望着上官凤驰,只见他垂眸思忖须与便走到案前坐下,提笔拟了道奏折,命人快马送回宫中。

  *****

  臣禀陛下,青州守军仅有十余万,眼下又折损一半,只余数万,倘只率十万兵马前去驰援,以十余万兵马对付蛮兵四十万大军,只怕不足。臣不怕战死沙场,只怕万一臣战死,未能守住青州,让蛮兵长驱而入,占我疆土、祸我百姓,我朝危矣,尚祈陛下定夺。

  看完上官凤驰快马命人送来的奏折,牧隆瑞望向护国大将军翁仲林,「依你看此事该如何办?」

  「禀陛下,蛮族各部今次集结四十万大军压境,来势汹汹,青州守军几乎被打得溃不成军,只让上官元帅率领十万兵马前往援助,确实有些少。」翁仲林坦言。

  「上官元帅一向跷勇善战,英勇无匹,况且他素来擅长以寡击众,这些兵马还不够吗?」牧隆瑞长指轻扣着桌案,面色冷凝。

  听出含意,翁仲林立刻附和道:「陛下所言甚是,上官元帅确实用兵如神。」

  「但依他之意,似乎嫌十万兵马少。」

  明白他是忌惮上官凤驰手握重兵,翁仲林寻思须与才提议,「陛下不如先顺他之意多派些兵马给他,再派名信得过的将领随行,暗中学习上官元帅调兵遣将之法,再伺机控制他麾下兵马。」

  牧隆瑞面露赞许。「爱卿所言甚是,为了慰劳上官元帅的辛劳,除了派副将随行,朕再赐他两名美妾,贴身服侍,以免他思念府中娇妻。」

  先前上官凤驰擅自迎娶二皇兄之女为妻,已令牧隆瑞颇为不快且心生猜疑,但他手握重兵,又要仰赖他平定叛军,是故隐而未发,现下所有叛军都已剿灭,他亟想夺回上官凤驰手中的兵权。

  否则以他的勇猛善战,若哪日叛变,朝中只怕没有将领对付得了他。

  翁仲林立刻躬身道:「陛下英明。」

  *****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夜半时分,寝房里点了盏油灯,牧颂晴睡不着,坐在桌前绣着衣裳,她一针一线仔细地绣着,因为上官凤驰的名字有个凤字,因此她在为他所做的每件衣裳袖口处皆绣上一只凤凰来代表他。

  一针一线,也将她的思念密密地绣上。

  待将两边的衣袖全绣好后,她轻轻抚着刚绣好的凤凰,想起午后时读到的一首句子,不禁低声吟着,「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这就像是她的写照。以前不懂思念之苦,如今却为思念所苦。

  上官凤驰这一走,至今已快三年,他剿灭叛军后又立刻率军前往青州退敌。

  战事一度吃紧,所幸之后传来捷报,她以为他很快就能班师回朝,孰料,陛下为防蛮兵有变,命他长驻青州,夫妻俩从此相隔两地,无法得见。

  「上官凤驰,我很想你。」望着烛光,她喃喃自语。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如此思念他,那种思念就仿佛是无数虫子在心头挠着爬着,痒得受不了,却又无处抓起。

  对他的思念一日比一日深,每每夜半时分听到屋外有什么动静,都会以为是他回来而惊喜地开门查看,但每次都希望落空。

  她细细回想着,自己是从何时开始把他给放在心头的?是当年他离开青州,投效陛下时?或是娘亲求他娶她,而他答应了娘亲的要求时?

  或是……更早之前?

  想不出来这相思是从何开始,只知当自己发现它在她心上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时,她已被思念给淹没了。

  想他时,她便翻出他写回来的信一读再读,每封都很简短,只有寥寥数语。

  「你寄来的衣裳和鞋子已收到,很合适,青州一切安好,此时都城天气应已渐寒,记得多添衣。」

  「昔日将军府已改成元帅府,也命人照看你昔日所住别苑,一切仍如从前。」

  「今年别苑里的李花开得稀落,也许花树有知,亦在思念远在都域的主人。」

  「一夜秋风,早起时发现枫叶都红了,早晚天寒,你要多加保重。」

  「青州下雪了,想来都城已是一片银白,照顾好自个儿,当心别着凉。」

  「以前你常去城外摘采的桃子,今年结实累累,可惜你不在这儿,不过我替你采了些,连同信一起捎给你。」

  「我命人打通元帅府与别苑之围墙,现下两边相通,如今军情稍缓,待禀明陛下,日后将你接来,你可再重新布置。」

  看到最后那封信,她眉心轻蹙,这封信已是几个月前所寄,此后他便没再提要接她到青州的事。

  牧颂晴抿了抿唇,下了个决定——

  再等一个月,倘若下个月还没消息,她就自个儿前去找他。

  *****

  等到第二十九天,牧颂晴吩咐兰儿。

  「兰儿,你收拾一下,这两天咱们就起程去青州。」

  兰儿有些犹豫,「夫人,这样妥当吗?未得陛下允许,夫人擅自离开都城前往青州,陛下会不会怪罪元帅和夫人?」

  「我是到青州找丈夫,为什么还要经过陛下允许?」

  「可是我听陆总管说,元帅迟迟没有接夫人前往青州,是因为陛下希望元帅专心镇守青州,不要分心,不允许元帅接夫人过去。」

  牧颂晴觉得这很没道理,「我不明白,接我过去跟他镇守青州有何关系,他怎么可能因为我便守不好青州?」

  「夫人……」虽然只有关人在寝房里,但兰儿还是压低了嗓音,「我前阵子无意间听到陆总管和府中一名侍卫的话,说陛下之所以不允许元帅将夫人接往青州,是想留下夫人以牵制元帅。」先前她一直不敢告诉夫人这件事,是怕夫人担心,今天听她竟想前往青州,不得不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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