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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不可否认,两人的相识源自于她将赵子龙的形象硬套在他身上,但应巳龙是应巳龙,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变成赵子龙、如同赵子龙也无法取代应巳龙的存在价值。

  她的话轻若蚊吟,仍一字不漏滑入应巳龙的耳内。

  或许过度在意的人,是他。

  他的口气像轻叹,“反复反复作着混乱的梦,有时我甚至会搞不清楚现在和你说话的人是哪一个我?或许总有一天,我会被自己每晚的梦境吞噬,我一直很尽力想把持住自己只有透过这样的方式,我才能维持自己仍是应巳龙的事实……可是当你轻易叫出‘赵子龙’三个字,我赫然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建构出来的保护膜脆弱得令我害怕,害怕它就破灭在你的声音里。

  头一次见到她时,当她唤出这个名字,他心底的“他”便传达强烈得无法扼止的狂潮,几乎要倾巢而出。

  “你……你不要想太多,你不喜欢,以后我绝对不叫你赵……呃,那条龙,好不好?”

  她虽无法体会被一个梦境整整纠缠二十多年的困扰,但她在这男人身上看到了心力交瘁及试图挣扎的痕迹。

  “这四天咱们好好玩,忘掉一切不愉快的事。”安抚他的同时,她也不断叮咛自己别再提起任何与梦境有关的字句。

  第七章

  将近晚上六点,他们抵达邻近奋起潮的下榻旅馆。

  在老板娘亲切和蔼的笑容攻势及左一句“甜蜜小夫妻”右一句“神仙眷属”的呼唤中,两人飞也似地逃进房内。

  也难怪,孤男寡女一同住宿,不是夫妻或情人还能是什么?

  简品蕴拿着旅社老板娘提供的简易路标图研究,原先是打算先到奋起湖著名的老街逛逛,但应巳龙开了好几个钟头的车,想必累瘫了——她这个坐在车子里打瞌睡的家伙都嫌屁股坐疼了,何况是必须时时注意路况又得拨心思和她聊天的应家哥哥?

  简品蕴批行李朗地板角落一放。“应家哥哥,我去买晚餐,你着要不要先洗个澡还是补眠一会儿?”

  应巳龙坐在软呼呼的床上,颀长身子后仰,横亘整张双人床,慵懒的模样看起来……好可口噢。

  “别买回来了,我们顺道去老商逛逛,一讲解决民生问题。”他打了个哈欠,洗脱平日西装笔挺的正经,染上些些稚气。

  “可是你不累吗?”

  “还好,至少还能撑到凌晨一点之前。”应巳龙不再贪恋床铺温暖,一骨碌跳起身,朝她伸出手掌。

  两人的手指对于彼此体温的眷恋及熟悉已然超出他们的意识,仿佛天经地义的牵握交缠。

  简品蕴轻甩着两人交握的掌,像导游船沿途为应巳龙讲解奋起湖的风光岁月。

  奋起湖的老街有些相似于九份,有些店铺所贩卖的商品是他们父母那一辈才见识过的老!”牌,甚至已经在寻常的便利超商和市超绝迹长达十数年的“古董”。

  啃了一个特大的铁路便当,两人又晃了两大圈老街,夜晚的气温有些低,但却不冷。不知是难得闲游到淳朴乡间之故,还是扣在指缝间的长指搔得她好痒,她的心情从来没像此刻一样的轻松。

  “我们好像老夫老妻逛大街咦。”恬然又自得的散步尤其像电视上某知名酱瓜广告的情景。简品蕴模仿起剧中老妻角色的台词:“老廿,明呀早爱呷菜噢。”

  “我还大茂黑瓜咧。”

  简品蕴让他追得轻笑,偏偏有个不识相的家伙拔来恼人电话。

  “应巳龙。”他接通手机,表情随即沉了下来,只简短的回答——嗯、好、不……等等单字,或保持数秒的沉默。

  简品蕴看着应巳龙敛起笑容的俊脸。是誰打来的电话?怎么他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模样?

  “嘉义,四天三夜,你管太多了。”连续三句简短回答显示应巳龙没多大兴致继续与电话彼端的人周旋。

  如果今天他是以这种冷淡口气和她说电话,她一定会埋进棉被里痛哭哀悼捶心肝的。

  “你很清楚,够了,我知道御飞死不了,但我料想不到你竟然——”应巳龙眼眸眯细,顾及身旁有个无事小娇娃,他硬压下欲冲口而出的话。“有什么话等我回台北再说。”

  一股拉扯的力道使他略略垂下绷紧的脸孔。

  只见矮他不止一个头高度的简品蕴蠕动着唇瓣,另一只没与他交握的手臂做出一个又一个可爱逗趣的动作,只是蜡笔小新的招牌动作,又是樱木花道自大的狂笑模样。

  忍不住笑开的薄盾退离手机数公分,冷漠与温柔同时出现在那张好看的容颜上,当然温柔是给予她的。

  应巳龙小小声对她说:“别逗了,我正在对某人发脾气。”他知道她试图移转他不悦的情绪。

  别生气嘛。她嘟起嘴,重复两次唇形。

  应巳龙再度靠回手机听筒,随口搪塞数句后便收线关机。

  “是谁打来的?”她好奇地问。

  “打错电话的。”

  她又不是白痴!用这种烂借口来欺瞒她,睁眼说瞎话!

  “御飞又是谁?”她从来不曾听过他家族或亲朋好友的事迹,最多只认识一个刘备先生。

  “家里养的一只……动物。”他没说谎,人也是动物的一种。虽然对御飞有些抱歉——大概只维持一秒,但天高皇帝远,反正火爆的应家三公子听不到这番对话。

  “喔……我还以为是你的家人,因为我都不知道你的家庭概况。”

  “我有四个哥哥,我排行最小、”他倒是相当合作大方地供出,“照一二三四五来称呼就行了,我们兄弟全出自于不同娘胎,至于我老爸在外头有没有私生子女我就不敢肯定了。”也许都已经排到三、四十号了。

  简品蕴小嘴微开,有点……应该说相当惊讶。

  他爸爸娶了五个大小老婆?也难怪,报章杂志上不也时常上演豪门世家的各房妻妾争抢财产的新闻吗?

  “应家哥哥,有钱人是不是不把婚姻和爱情当成一回事?”

  “婚姻跟爱情本来就不是一回事。有爱情不一定能结婚,结婚也不一定架构在爱情之上。”

  放眼望去,豪门望族的商业联姻不计其数,多数是为了家族利益,像应家老大的婚姻就是其中之一——众人预测,再不用几个月,台湾的离婚怨偶将再添一对。

  他补充道:“不过我老爸可不是同时盖了四、五间金屋来藏那些大妈、二妈们,他都是在经历丧妻之恸后才追寻另一个春天,再度步入礼堂。”这一点也是他对老爸钦佩之处——娶五个老婆,克死五个老婆,世界上绝对找不到比他更“硬命”的鳏夫。

  “矣……”向来偏爱刑案改编成的电视剧的她,脑中上演一幕幕恐怖又悬疑的画面。

  “这么凑巧?他该不会是……杀妻吧?”她咽咽唾液。

  应巳龙失笑。

  杀妻?那个看到在厨房优闲逛大街的“小强”都会失声尖叫,连举起拖鞋杀蟑螂的勇气也没有的男人?

  “我们应家兄弟都很相信我老爸是清白的。”他为鳏夫老爸叫屈。

  “我只是随便说说。”简品蕴吐吐粉舌,投给他抱歉的眼光。她怎么可以在儿子面前批评他的老爹呢?

  应巳龙不以为意地笑,掌中属于她的肌肤又暖又嫩,他轻轻甩动自己的手臂,连带牵动着她,在半空中有节奏地画着一道道美满圆弧。

  “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他,你一定会喜欢他,而他一定也会非常非常喜欢你——他想女儿想疯了,结果所有的老婆都为他生儿子,这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偏偏五个儿子都没有遗传到母亲的优点,除了应家老四无可避免有混到一半外国基因,其余的全是道道地地的应家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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