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的身分之低下,当真是处处可见。
原宜之陪着苏抹微吃了一点。
多交谈几句,苏抹微才发现原宜之个性爽快明朗,爱说爱笑,是个大方体贴的好姑娘。
刚刚她开那样有失身分的玩笑,其实是为了逗逗苏抹微,让她不要因为这个冷清怪异的冲喜婚礼而失意难过。
用完餐,原宜之又等苏抹微沐浴完。
夜已深沉,喜烛也已燃烧近半。
原宜之看着沐浴后更显柔美可人的苏抹微,再想想已经在床上昏迷大半月未醒的二哥,心底不由得微叹一声。
她和苏抹微对看了一眼,她很喜欢这个平民出身却不俗气的女子,衷心希望她不要和自己一样命运乖戾,更希望二哥能够早日好转,让能苏抹微获得幸福。
原宜之叫来了两个丫鬟,都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一个浓眉大眼,一个细眼薄唇,身材都偏瘦,五官尚算端正,但说不上多俊俏。
伺候小妾的丫鬟,最高品级也只是二等,不管样貌还是衣饰,都比不上一等大丫鬟的风光体面。
原宜之为苏抹微介绍,浓眉大眼的叫喜桃,细眼薄唇的叫喜莲,日后就是苏抹微的贴身丫头了,日常生活有什么需要可直接要她们去办。
原宜之最后轻叹口气,「我该走了。一会儿,让喜桃和喜莲带你去二哥房里歇着吧!」
苏抹微直到被领到原家二少爷的卧室内,才真正明白二少爷「身子不好」到什么程度。
原齐之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连呼吸都极为细微,如果不仔细打量,说不定会以为这根本就是个「活死人」。
而苏抹微的使命,就是陪这么一位「活死人」睡觉。
按那道人的说法,让原二少爷贴她的身,沾点她的「活气」,她的八字命格正好可以冲破二少爷的「天煞劫」,以此达到冲喜的目的。
喜桃、喜莲被原家主母郑氏再三嘱咐过,一定要把苏抹微扒光了再塞进二少爷的被窝里。
就算二少爷一直昏迷不能人事,也要确保两人肌肤相贴着。
苏抹微又羞又窘又气又急,却还是抵不住喜桃、喜莲的劝说加强迫,被剥得光溜溜地塞进二少爷的凉被里,然后发现被子底下男人的身体同样也是赤裸裸的。
喜桃、喜莲完成任务退了出去,到外面的小隔间值夜。
小隔间里还有原本就伺候二少爷的大丫头和安、和宁,四人挤在一起监听房里的动静,就怕苏抹微出什么岔子。
一般而言,值夜的丫头有一个就足够了,平时丫鬟们会轮流值夜。今夜郑氏却把四人统统安排了过来,足见当家主母的重视。
想当初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成亲时,也仅仅安排了两个丫头值夜而已。
大红喜烛熊熊燃烧着,黑色檀木雕花床内却静寂无声,泛着丝丝诡异气息。
这种贵族床的床头有百宝格,四周有棚架,上面还有顶棚,床的一侧还有脚踏,简直奢侈得像个小屋子。锦帐帷幔一放下来,就隔成了一个密封的小天地。
脚踏是连接着床体的大块木板,位置比床矮,比地板高。主子年纪幼小时,或者主子上了年纪,或者生病需要就近照顾时,丫鬟就会睡在脚踏上,方便照看。
在冲喜之前,二少爷的值夜丫鬟就睡在这里,而不是睡在外面的隔间。
现在,这个密封的小天地里就只有苏抹微,以及一直昏迷不醒的新郎倌。
苏抹微战战兢兢地靠在大床的外侧,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可仍然止不住牙齿因为害怕而发出轻微的喀喀声。
身边的男人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很细微。
明明天很热,她却从骨子里感到了阴寒。
明明该是大喜之日,该是旖旎浪漫的洞房花烛夜,她却一个人默默抹着止不住的眼泪。
为了对抗无法抑制的恐惧,苏抹微忍不住边流泪边小声自言自语:「对不起,娘……我不该流眼泪……呜……可我想要个疼我爱我、会说会笑、会睁开眼睛看我的夫君……呜呜……玉帝、王母娘娘……如来佛祖、观音大士……无论谁都好,请让夫君醒过来吧……我会给祢们烧一辈子香的……呜……我不想做寡妇……呜……我讨厌贵族少爷……呜呜……」
烛光透过重重纱帘、锦帐照进来,光线已变得黯淡许多,所以,一直龟缩在床沿边,恨不得滚到脚踏上去睡的苏抹微,并没有发现她身边男人的额角青筋在隐隐跳动。
外面敲响了三更鼓,夜更深了。
苏抹微默默哭了一回,小声念了一回,又祈祷了一回,终于困倦地沉沉睡了过去。
而在她睡着之后,一个翻身,如暖玉般温软的身子就自动滚进了男人宽厚的怀里,因为梦里还在和大怪兽搏斗,她甚至主动抱住了男人的胳膊,一条修长的粉腿恰恰伸进了男人两腿之间。
身无寸缕的一对男女,如此紧密地肌肤相贴,而苏抹微还不老实地不时动一动腿,男人胯间原本一直偃旗息鼓的欲望终于不堪骚扰,愤怒地站起来耀武扬威了。
深夜幽幽,男人慢慢睁开了那双比子夜更幽深的眼睛,他微微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伏在自己胸膛上那睡颜娇柔甜美的女孩。
唯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灯下看美人,更有种恍惚如梦、惊心动魄的美。
欣赏着怀中女子秀美脱俗的容颜,感受着怀中娇躯的绵软娇嫩,从十四岁就到沙场历练,从勤务小兵一路浴血拚杀,靠自己的真正功绩在十八岁就被皇帝亲口御封为「朕的少将军」的男人,在这一刻忽然感受到了生命存在的另一种意义,与另一种美好。
铁骨铮铮、以沙场为家的男人,这一刻,却为了怀中的娇弱女子,心动了。
第2章(1)
炎炎夏日,天长夜短,人们好不容易刚眯个盹,睡觉时刚翻个身,再一眨眼,天就亮了。
因为习惯了每日早起帮助爹爹做豆腐,苏抹微在东方亮起一丝鱼肚白时就醒了,只是人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懒懒地不想睁眼,伸了个懒腰,手脚触到温热的物体,她吓了一跳,人立即清醒了。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意外地与一双幽深的眼眸不期而过。
水灵灵的剪水明眸,深沉幽暗的子夜星眸,在这一瞬间,视线胶着、纠缠、定格。
篛水明眸上蝶翼一般的长睫毛眨了眨,然后苏抹微终于如男人预期的那样发出一声惊讶的叫声:「呀啊!」
男人浓密的睫毛同样眨了眨,视线从苏抹微的小脸向下滑动,滑过纤秀的玉颈,玲珑的锁骨,再向下时,目光陡然一暗,喉头猛地有些发干。
此时的苏抹微,因为过于惊讶,双手按在男人赤裸的胸膛上,曲线玲珑的曼妙玉体正趴伏在男人身体的正上方,此刻的她头微抬,前胸挺起——于是,胸前那饱满丰润便招摇诱惑般的呈现在了原二少爷的眼前。
与苏抹微苗条的身材、纤细的蛮腰相比,她的胸部发育当真称得上「波涛汹涌」,就连贴身小衣的抹胸,她的尺寸都要比同龄女孩大了两个尺寸,苏抹微邻居家一位已经嫁人生子的姊姊曾羡慕与嫉妒地对她说:「奶娘都比不上你那儿有料,将来铁定让你男人狂流口水。」
其实,苏抹微很是为此感到羞窘,胸脯比同龄姊妹们大得太多,总让她觉得不对劲,胸前老是沉甸甸的,干活都觉得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