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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页

 

  她强撑起眼眸,目光只能直勾勾地望着上方,肩胛疼得她无法使力,就连转动颈子都疼痛异常。

  好不容易她侧过首,瞧见一男一女,那男人每说一句话,那女人便比手画脚一番。

  “净净,她醒了。”秦随雁指了指杨上正瞠着圆圆黑瞳打量他们的千翡。

  净净凑上前,又是一阵手语,瞧得千翡一头雾水。

  “我……”千翡也跟着她乱比画,想表达自己看不懂她那双柔荑想传递的字句,奈何她竟不知道该用什么字眼来表示。

  “净净,你去请大夫过来,这里交给我。”秦随雁拍拍净净的肩。

  “嗯。”净净发出好简单的单音,退了下去。

  千翡望着远去的纤影,有些害怕地想唤回她,但脑中仅存的语言表达竟只剩少少字汇。她瞟向屋内唯一的人……呃,他看起来不是很友善……

  “你还好吧?”秦随雁率先开口。他向来与千翡无话可聊,所以他也是很努力在寻找话题。

  她十指绞拧着罗衾,头颅压得好低好低。

  呜,那个看起来好温柔的姑娘怎么还不回来?

  她不时偷偷抬眸觎向门扉之外。

  秦随雁对她的举动产生误解,“你不用盼了,水湅表面上不说,可我瞧得出来他还在气头上,十天半个月之内都别妄想他会踏进你的舞月阁。”

  水湅的绝情,连他也自叹弗如。

  像他这么讨厌千翡脾性的人都还存有一丝丝善心,而那个与她关系亲密的水湅却一回也不曾来瞧过她--不,他压根连提都不愿提到千翡。

  “反正就算他此刻来见你,免不了又是一阵责难,还不如暂时让你和他分隔开来,对你对他都好。”

  秦随雁语毕,又正巧抓到她偷瞧门外的贼眼,令他发出不满嗤声。

  “早知道你这女人永远都将我的话当成屁,我还犯贱地对你说一串话,真浪费唇舌!”可一想到这女人待在水家庄,也是靠他辛苦赚来的家产给养得健健康康,他就忍不住想去谈砸几门大生意以平衡他的心理。

  呜,这男人好像生气了……好奇怪,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在说话,她又没反驳他,他干啥突然变脸?

  好可怕……

  她不敢再与他待在同一处,抱住护身被衾就要往门外冲去,秦随雁眼明手快,一把揪住她,将她重新摔回床铺上。

  “哇--”她发出惨叫,一头撞上硬邦邦的床柱。

  “该死!”啧,使力过猛!他竟一时忘了她是个病人。

  这一幕正巧落入领着大夫进门的净净眼中,她惊呼一声,忙不迭冲到床边查看千翡的情况。

  干翡吓得嚎啕大哭。

  “大总管,老夫知道你向来和千姑娘不和,可你也做得太醒目了吧?”大夫在一旁发出不满,“她好歹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姑娘。”

  “不是这样的,是因为她想逃跑,所以我一急之下……”秦随雁想为自己的行为辩白,谁知压根没人准备听他的解释,净净与大夫全关心着千翡,独留他一人傻愣在原地。

  “大总管,她对你的存在很明显地感到害怕,麻烦你出去。”大夫毫不留情地驱赶秦随雁。

  “怕我?!我又没对她做什么!”

  “你快些出去吧。”净净无声地开了口。

  这一回合,秦随雁惨败,狼狈退场,只能窝回书房去啃那堆成山的帐册。

  但相较于一刻之后他所听到那更不可置信的事,这小小的自尊打击根本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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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你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血气已和,荣卫已通,五脏已成,神气舍心,魂魄毕具,乃成为人。故又曰‘得神者昌,失神者亡’--”

  “不不不,你直接跳过这一大段《灵枢》里的咬文嚼字,结论是?”

  “她因溺水过久,导致这里受创颇重。”大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子,“极可能会影响到她的言行、记忆、动作。”

  秦随雁一脸错愕地望着坐在桌前吃饭--不,是由净净喂着她吃饭的千翡,她自醒来后没说过一句完整的句子、一副“我不认识你们”的蠢模蠢样、更连一双竹箸也拿不好,完完全全符合大夫口中的症状。

  “那她会变得怎么样?”

  “就是现在这副模样啰。”

  “一辈子?”

  “一辈子。”

  秦随雁脑中呈现半晌的空白及茫然,脸上愕愣的模样与此时的千翡如出一辙,只可惜硬是输她数分的天真无邪。

  他挫败地呻吟,“好,真好,走了一个骄蛮恶劣的千翡,倒来了一个白痴失智的千翡--”

  “白痴还不至于,只不过她这辈子恐怕都得像个孩子一样。”

  “那有什么差别?!”

  “当然有,只要你细声同她说道理,她会乖、会听话,是不?”济世救人的医者慈心全表现在大夫亲切的笑容上,换来千翡猛烈点头。大夫在秦随雁耳畔低声警告:“你可别在她面前小白痴长、小白痴短,这会伤人的。”

  “呃……我知道。”若大夫没提醒,他绝对会用小白痴来唤她。

  “她的情况若有好转,不妨让她接触些过去的人事物,看看能否勾起记亿,但若她有所抗拒,千万别强逼她,毕竟复元的机会很渺茫。明天我会再来看她的情况。”

  “好。”

  送走了大夫,秦随雁踱步回到净净身后,她甫喂完千翡一碗素粥,像个耐心十足的娘亲般拭去千翡唇边残留的汤液。

  以前的千翡从不曾对净净有过好脸色,一副目中无人及“万人皆下品,唯有我最高”的骄纵高傲样,但净净仍不计前嫌地照顾她。

  “难怪我对她说话,她完全没反应,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模样……这下可如何是好?”秦随雁喃喃低语,“水家庄是不差多养个人吃饭,只是水湅对此事又将如何处置?毕竟她是他的女人……”

  “总管,无论如何,先让她在舞月阁安顿休养,庄主那边……怕只得劳你多出分力了。”净净浅笑地如此比着,“这段期间,我会尽心照料她的。”

  “眼下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水湅那家伙上回说要亲手撕了这丫头,我看他不是一时气话,倒像是极怒之际不小心将心底实话给全盘托出,关于这点让我相当不安,还是别让这两人碰面--我想,水湅今后不会再踏进舞月阁一步,只要能想办法阻止这丫头出现在水湅眼前,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会自动忘了水家庄曾有这号人物的存在,到时再安排她吧。”

  依秦随雁对水湅的了解,一旦是水湅认定再无价值的人事物,他便能毫不留恋地以最绝情的方式舍弃掉。

  明明是无害的笑容,却又隐藏着深沉难测的心机;看似城府极深,却又只是个胸无大志,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富家少爷。

  犹如他半毁半妥的脸颊,一左一右,矛盾的并存在同张脸上--

  唉,真不知道水涑这怪脾气是谁纵容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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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湅的脾气,来自于他有一双极宠爱他的爹娘……一双对水涑有着极高期许的爹娘。

  以“爱”为名,严格的种种要求加诸在他身上,沉重的爱,压着稚龄的小水湅几乎要喘不过气,爹娘对他的爱毋庸置疑,只是这毋庸置疑的爱,会让人害怕--

  是的,害怕。

  小水湅开始心生排斥,也开始试着选择去拒抗包裹著“爱”字糖衣的所有无理要求。

  他当然知道自己肩负着水家庄未来庄主的重责,他亦没逃避的念头,但他不愿自己像个被刀架在脖上的可怜人,每一口喘息都在锋利的刀身边缘惊险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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