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的甜味始终没有消散。
他怀疑那天,天上的每一朵云,都变成了棉花糖,连吸进肺叶里的空气好似都有股腻人的甜味。而他竟然觉得有点享受。
「要写信给我!」毫无疑问,这是命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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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脚步对年轻学子来说,总是快了一点。
第一次觉得和一个人分开是那么难受的事。不过云峥有很多事得做,他想继续打工,也想把书念好,更想学更多的拳法武术。他一直都有兴趣,只是过去碍于楚素弦的其他弟子,无法跟他们一起上课。但是那个暑假开始他已经同其他人一起练习,而且进步神速。
秦绯云的信写得很勤,几乎每个礼拜就有一封云峥的信,没多久信里总会多出几张照片。
她似乎迷上摄影,拍下各种她觉得有趣的画面寄给他。当照片拿在手上时,云峥已经想像着秦绯云抱着相机到处跑,到处拍照时的模样,嘴角和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
但是他极少回信,总共就回了一次,流水帐似地报告他一天的行程和一周的日程。秦绯云快气死了!她还打电话给楚素弦,帮云峥争取更多零用钱。
「国际邮资很贵我知道!」
「我有给他零用钱啊,但他又不用……」楚素弦喊冤。
「那……至少两个月要回一次信。」她已经很委屈地道。
总算,秦绯云生日时,她得到第二封回信——
除了跟上一回一样要她吃饱穿暖之外,就多了一句生日快乐……没了。
有、够、没、诚、意!
吼——纽约长岛上,一头母酷斯拉爆发了。
你这个没诚意的男人,敷衍了事……
她写了长长的万书书开骂,而收到信的云峥,如常地一脸头疼又苦笑。
不是这样的。
因为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很无趣地交报告般把所有生活细节一一交代,甚至是他三餐吃了什么、去了哪些地方、遇到哪些人,就是他绞尽脑汁所能想出来的回信内容。但他又怕她觉得无聊繁琐,最后总是又把信揉掉。他毕竟不是什么文学青年,没事也要学徐志摩文艺地吟首诗感伤一下。
他房里的垃圾筒,总是有成堆写了一半又揉掉的信纸——嗯,当然因为从小苦惯了,节俭使然,他会再把它们摊平拿来当计算纸。
为了不让她难过,他决定再次努力写出更有内容的回信,他肠枯思竭地努力想了整整一个晚上……
寒假到来前,秦绯云总算接到这学期的第三封,也是最后一封信。
薄薄的一封,她有不好的预感,但是没关系,都要放假了,她可以包袱收一收杀到台湾去找他算帐。
那封信里,只有一行字,飞越了千山万水送到她手上的一行字——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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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前一周,台湾的学生正准备和期末考奋斗,美国的寒假已经开始。秦绯云戴了顶鸭舌帽,帽沿压得低低的,一件把她的腿衬得无比修长的牛仔裤,再搭上一件运动外套,乍看就像个小男生。
她把某人的告白画折得细细小小的,收在胸前的口袋里。长程的飞行时间,不知拿出来看过几次了,每一次都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她到武馆时是晚上了。记得期末考前武馆是不上课的,这时间云峥应该回家了吧?懒得走那长长的围墙,她又忍不住爬了墙。
嗯,其实她喜欢爬墙的原因再简单不过了,谁教武馆那么大,她又没车,围墙那么长,走到底不知要到民国几年,明明目的地就只有一墙之隔,用爬的比较快啦!
她在墙上趴了半天,有点狐疑。
太安静了,这时间应该不至于没人在家吧?难道舅舅又跑去找白河叔叔吃霸王餐?
但话说回来,家里平常也只有舅舅和云峥,了不起再算上从来没见他说过一句话的园丁兼杂工黄伯,以及只有周六日与早晚会来煮饭打扫的姜婶,现在想想除了武馆开课的时间,云峥跟舅舅两个人住那么大的日式老房子,好像挺无聊的,要是碰上月黑风高台风天,这种老房子真是超有拍鬼片的气氛……
「有小偷!」不知道是谁这么喊,秦绯云心里一阵不妙,转过身就看到一群不认识的人从她方才来时的方向走来。
任何人看到这种画面,想不误会都难啊。
今天真不知是什么鸟日子,平常连流浪猫都三三两两的社区,打哪冒出来这么一大票人啊?秦绯云咕哝着,跨坐在墙上,看着朝她冲过来的几个人,思考着是不是该直接跳进院子里,直接无视他们?
「等等,她不是小偷。」人群中有人喊,两个冲过来要抓住她的少年像警犬一样守在墙下瞪着她。
瞪什么瞪?比眼睛大吗?秦绯云也不客气地瞪回去。
方才出声的人走到墙下,脸上难得一见的笑容满是宠溺与无奈。
秦绯云也笑了。她就觉那嗓音耳熟,不过几个月不见,比起夏季那时多了几分低沉,难怪她没立刻认出来。
云峥朝墙上的小野猫伸出双臂,秦绯云没有犹豫地跳下来抱住他。
这举动似乎让所有人看傻了眼。这些人对云峥的认识或长或短,但对他共同的印象就是有礼、内敛、沉默、自律,能够没表情就完全没表情。
此刻云峥自己脸上也有点燥热,他本来只是想扶她下来,不过秦绯云的动作让他更加小心翼翼地抱住她。
秦绯云扶着云峥的肩膀,感觉他又变高了,此刻他抱住她的腰,她的脚只能悬在空中。「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久别重逢,莫怪她眼里只有云峥一人啊。
云峥努力不把注意力放在几乎要贴上他脸的饱满胸部,叹笑,把她放回平地上,「走正门好吗?」
秦绯云绷着脸,「就这样?」
云峥虽然很高兴她提前回台湾,但任务在身,他可没办去像她那么目中无人,有些尴尬,但仍然真心地道,「欢迎回家。」
虽然不是理想中的答案——话说回来,她也怀疑云峥会直接对她说他信里那四个字。他会写出来已经让她很讶异了,要不是认得他的笔迹,她会怀疑那信是别人写的哩。总之她还是对「回家」这两个字感到窝心。
她喜欢他把这里当成她的家,他和她的家。想起来就忍不住傻笑,默默地觉得好甜蜜,呵呵……
「阿峥,她是?」原本走在云峥身边的女孩子问。
「弦叔的外甥女。」
差点逮住秦绯云的少年之一恍然大悟,「啊,就是你提过的……」少年话说一半,想到什么,突然噤声,只能冲着秦绯云歉然地点个头打招呼。
「弦叔把武馆借给白老师上课。白老师的舞蹈教室上礼拜出了点问题,透过白河叔叔向弦叔借了武馆,我刚刚到舞蹈教室去带他们过来。」
秦绯云好像有点印象,白河叔叔某个堂妹还表妹……唔,同姓是堂妹吧,是舞蹈老师。
因为这样,秦绯云只能跟着他们继续绕过长长的围墙,幸好云峥自动自发地接过她的背包。秦绯云握住他的手时,他愣了一下,耳朵有点红,但仍是反手将她的柔荑包覆在掌心。
云峥想到刚刚看见她胸前的绣球花项练,「发饰断掉了吗?」那是他送她的发饰。
秦绯云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拉出外套里的绣球花,现在被她的巧手和其他的串珠与小饰品做成长长的项练。其实发饰背后本来就有个小别针,发圈本身是数条绿色渐层的带子,可以当胸针也可以当发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