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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系玦尴尬地收回手,果然在姚凤身后瞧见一名不到他肩头的姑娘,身材比衔春再瘦弱一些,看上去不足十五、六岁,比衔春形容给他听的还小,模样不甚起眼,最多算上清秀。

  他起先还有点疑惑,无法将眼前的她与脑中曾经幻想出来的顾冬晴衔接上,尤其他错认衔春在前,导致他一度错愕无法回神,直到她眉心血红的圆痣点醒了他,这确实是顾冬晴不错,他才慢慢消化突如其来的冲击,细细地打量起淡漠的她。

  顾冬晴自小在谷里长大,已经二十来岁,看上去却比及笄的姑娘还要娇小年轻,难道是打从娘胎带来的病根影响?

  瞧她的肤色偏蜜,五官小巧,除了那对如星河璀璨且刚毅的瞳眸外,脸上并无其他特别之处,只要她敛下目光,悄悄立于一旁,任何人见过她,绝对是过目即忘,当真平凡到不能再平凡,说不定连注意到她都难,可一旦与她对上眼,就像磁石相吸,片刻难离,总觉得在她平静无波的眼神下,蕴藏了无数的宝藏与智慧。

  乍看之下她确实平凡无奇,容易遭人忽视,但只要多伫留两眼,自然会发现她不同于其他人的地方,一股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沉静韵味,有如微风拂过、透着朝阳与清露的森林,令人心旷神怡。

  可当他审视的眼神慢慢从眉眼下滑,来到如花蒂尖削而下的下巴时,蓦然眯起了眼。“你——”

  赵系玦脸色骤沈,眼底满是震惊,无法置信的表情一览无遗,他往前实踩一步,想再看个仔细,顾冬晴见状轻敛秋瞳,螓首略垂,微微地侧了身形,教他看不清楚她的长相,拒绝倾听的意味相当浓厚,已经僵住的场面更因为她这个举动,寒意再添三分。

  就知道他把她想得过于美好,以至于把衔春误认为她,这是人之常情,她可以理解,但她不讳言多少受到了他神色反应影响而感到情绪低落,只能说她不够坚韧才会以此为意,这不是一开始就猜想到的事吗?她不怪赵系玦现实,而是该怪她自己竟然在紧要关头,萌生了最不该有的希望。

  她的心竟然会觉得痛……

  这是她最不该有的情绪,等他伤好出谷,从此就是陌路人,他爱怎么想都是他的事,她何须为了再也不相干的人的一个眼神、一句话而感到挫折?

  空气中弥漫诡谲,气氛奥妙得可怕,身为谷中家长的姚凤,再不情愿也要跳出来圆场。“冬晴,你怎么站在我身后?难怪赵公子认错人。你们朝夕相处好几个月了,应该有不少话想说,我们就——”

  “我前头有事,你们聊吧。”顾冬晴收起桌上卸下的布条,在手上捆了几圈就想往门外走去。

  赵系玦的伤势已经不需要她亲自监控,熬药施针,由旁人代劳也能好好调理,从此刻开始,她要活回八个月前的顾冬晴。

  如他所说的,独善其身的顾冬晴。

  “等等,你——冬晴?”他连忙攫住比他想像中还细的手腕,心疼溢于言表。他与冬晴寝食几乎密不可分,还不了解她的作息吗?前头能有什么事情需要她烦心?这分明是在逃避他。

  他承认,冬晴的模样与他脑海幻化而出的样子无一处相似,但他心意始终如一没有变过,反而更加强烈。她个子娇小柔弱,彷佛一阵轻风就能吹折她的纤腰,过去八个月是她费心照顾,接下来的八十年,就换他为她付出。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顾冬晴竟然用力将他的手挥开,他慌了。从他能视物开始就不曾对上她的视线,他的眼神追逐不上她,他的呼唤得不到回应,这让他的心莫名慌了起来,彷佛圈握在手中那只得来不易的蝴蝶,就要不受他控制地脱手飞了。

  “冬晴,你看着我!”

  顾冬晴不理会他,直接推开房门,明亮的光立刻透门而入,赵系玦轻呼一声,马上举袖架挡,猛烈的阳光阻绝了他的脚步,她于心不忍,却强迫自己忽视。

  她幽幽淡淡地说:“你留下好好调养,别跟我出来。你大可放心,以前你说过的话我不会作数,用不着紧张。”

  “等一下,你是不是误会什——”

  顾冬晴不给他机会解释,趁着他尚在适应强烈的西照日头时步出房门,半甩门扉,快步离开。

  师父交代她的事已经办妥,她的责任已经卸下了,之后他是好是坏,与她无关。

  已经与她无关……

  那,为什么她的心还是这么痛?

  ★★★

  空气中弥漫着下过雨、湿气混着泥土的味道,衔春迈着细碎的脚步,不顾泥泞飞溅脏了她新裁制的绣花裙摆,飞快且慌张地奔向药室,祈祷能在顾冬晴离开之前,将她拦截下来。

  “大师姊!”她还没进到药室,就在外头捏着嗓音疾呼,幸亏老天有眼,让她在努力十来天后,逮到了许久不见的顾冬晴。“大师姊,我总算遇到你了!你快去看看赵公子吧,他不吃不喝三天了,再这样下去,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命又要耗损啦!”

  衔春都快急坏了。大师姊平日深居简出,明明同在“百花谷”内,就是有办法躲得不见人影,就连细微的桂花残香都嗅不到,偏偏赵公子复原那日师父便离谷外出,迄今未回,她实在找不到人作主,现在总算让她遇上了。

  “……他不吃不喝,找我就愿意吃饭咽水了吗?”顾冬晴从药炉取下刚熬好的滚热药汁,缓缓地倒入已经备好放在一旁、用热水烫过的瓷碗。

  虽然嘴硬说过赵系玦不再是她的责任,每天一早她还是会固定为他熬上一碗汤药,搁在药室等衔春来取,半个月来不曾间断,却再也不见赵系玦,所以复原的情形如何,她一概不知。

  “药熬好了,你端过去吧,我等会儿还有事。”得到谷外东村一趟。

  “百花谷”东边不足三十里的地方有座小又不起眼的村落,傍溪立村,全村上下不到百人。这几天她心烦意乱,在谷中迟迟无法定下心来,索性到谷外教导村民辨识几样简单又容易取得的草药,换取片刻的忙碌。

  信誓旦旦说要做回八个月前的顾冬晴,但少了赵系玦当生活重心,她突然忘了八个月前所过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模样,不管做什么,看书也好、制药也好,通通把他考量进去,甚至还想赶在除夕之前,为他缝制几套新衣。

  但想到他视力恢复,瞧见她时错愕的反应、难过的眼神,她的心便像被什么东西给拧住了,紧紧揪着不放,掐得她呼息窒塞……

  停!她不能再想了。

  顾冬晴急促地喘息着,握着药壶的素手差些滑松了开。

  “端过去有什么用?赵公子连药都不喝!大师姊,你就行行好,亲自端药过去,让赵公子好好看看你吧!那天你跑了出去,赵公子撕下衣摆蒙眼后,立刻跟着你的脚步冲出去,你知道他回来时的表情有多落漠、多失望吗?赵公子为了找你,睡在清心坡上好几回了,只因为你跟他说过,清心坡是你最喜欢的地方。”衔春说着说着,不自觉红了眼眶,扑簌簌地泪掉下来。“大师姊,赵公子真的很可怜,看起来像是去了半条命,你就去见他一眼,就一眼好不好?”

  衔春声泪俱下,顾冬晴有些震撼,事情当真这般严重?

  她还没有做好见赵系玦一面的准备,心智尚在游移之间,然身体却早一步有了动作,端起刚熬好的汤药往他房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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