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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你这句,我死都甘心。”

  第16章(1)

  寒冬凛凛,北风呼啸而过。

  在这冷冬之际,岳州城里却是人潮汹涌,各方人马从四处而来,住满了城里的大小客栈,就连一般家有空房的,也都清出来出租给来看热闹的人。

  怕是连过年、赶集,也没这么热闹过。

  所有的人,都是为瞧那应天堂连续以毒药药杀七人的毒妇而来。

  开堂的那一日,天微晴,冬阳照得人发暖,可若到了辽阴处,那不一会儿,便立时冷到齿打颤。

  大清早的,府衙前就已万头掼动,看热闹的人将府前挤得水泄不通。

  照一般常理,刺史大人早衙办公,晚衙方审案,可因此案牵连三县一州,加上众人关切,于是才提前改为早衙审案。

  就在此时,县尉前来赶人,一顶官桥,被抬了进来。

  “来了、来了,是沅江县的县丞。”

  “那后头这位是谁啊?”

  “我知我知,这湘阴县的,就那个试图将白露姑娘屈打成招的。”

  “那前头这位便是华容县的县丞啰?”

  “不,他是咱们岳州的长史大人啦。华容县丞一早就到啦。”

  “这人是到齐了没?”

  “应该是到了吧,不过这鼓怎还没响?”

  此话刚落,就见一名官爷走出大门,秀出了两根鼓棒,吸了口气,拿出吃奶的气力,如下雨般敲着大门外的大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顿时大响,传得老远,教人们兴奋了起来,个个伸长了脖子,试图要看真切些。

  官爷敲完了鼓,转向前方人潮,高喊。

  “衙时已到!大人坐衙——”

  此话方落,府里厅内,就瞧一黑发黑胡的男人身着官服,从内而出,来到了厅里,坐上了厅上最高的大位。

  大位之下,另有三名县丞。

  厅里除了立于刺史大人左右两旁的长史与苏小魅,更有通判官、判官、法曹、主典等人,而执刑问事们,个个是手持大小笞杖,在厅旁左右分站,表情冷漠,有若木偶。

  待刺史大人在堂上坐稳了,抬了抬手,才又有一名官爷张嘴高喊。

  “开堂!”

  “威——武——”执刑问事们共声齐喝。

  那声是又沉又低,可教人打了个颤,几乎教厅门内外所有的人,都立时安静了下来。

  刺史大人再一抬手,便有官尉将诉状的魏家老头,和被告的白露带上。

  待两人都跪下了,刺史大人才问。

  “诉者何人?将姓名原由报上。”

  魏老头被关了几日,发散眼垮,仍是一脸不悦,虽然跪下了,可还是不甘的怒瞪了身旁的白露,和那站在刺史左侧的苏小魅一眼,方拱手朝刺史大人道。

  “老夫魏严,四月前儿媳突然往生,老夫因觉有异,一查之下,方知应天堂藉看诊以毒药药人,盗我家宝,害我儿媳!”

  “魏严,可曾有人告知你,诬人入罪,若查无所实,便得反坐?”

  “老夫知道,长史已再三告知。”

  “好,你知便成。”刺史大人点点头,即便这数日,他已反复阅览过案上状书,仍低头再细看一次状书,跟着,方抬头瞧着那被押上来,跪在一旁的姑娘,问。

  “民女白露,魏严之诉,可是真有其事?你是否真藉看诊之名,行诈财害命之实?”

  白露拾起头,瞧着案上那官,只见他黑发黑胡、厚唇大耳,年岁只在四十左右,一脸横眉竖目,眼上还有一疤划过眉角,官不像官,倒像绿林盗匪,若非他身着刺史官服,又高坐大位,众人皆对他必恭必敬,她还真要以为此人是贼非官。

  她愣了一愣,然后看见那男人就在刺史大人一旁,定定的看着她。

  他虽面目严肃,但眼里透着紧张,她知他仍忧她不肯。

  “回大人。”白露将视线从男人身上拉回,瞧着那案后刺史,深吸口气道:“白露于少夫人死前数月,确曾至魏府看诊,可从未诈财,更不曾害命。”

  此话,教那男人心口一松,黑眼里浮现几不可见的释然。

  “大人,此妇心毒狡狯,其言当不可信。”魏严听了,未等剌史问话,便耸着白眉,疾言厉色,忙道:“她若未做,必也是其主宋应天所为,我儿媳本只微恙,请其来看,看完身子每况愈下,不久便死。未几,老夫便在岳州大市,见我传家翡翠出现珠宝商家珍宝阁,问其从何而来,商家只道,是应天堂宋应天遣此贼妇来卖。”

  刺史大人听了,转过头来,瞧着白露问:“民女白露,你可曾携魏家翡翠,卖予珍宝阁商家?”

  白露深吸口气,眼也不眨的道:“不曾。”

  “她胡说!”魏严斥道:“那是我亲耳所闻,珍宝阁商家亲口所讲——”

  刺史随便敲了敲惊堂木,道:“好了好了,安静。”

  魏严见状,方闭上了嘴。

  刺史大人朝身旁长史招了下手。

  长史会意,扬声道:“传——珍宝阁商家上堂——”

  不一会儿,立时有人押着一锦衣玉服,脑满肠肥的大老板,上了堂跪下。

  “你可是珍宝阁商家景临?”刺史大人问。

  “回大人,小的是。”大老板唯唯诺诺的道:“小的是景临,在城内珠宝市经营珍宝阁,买卖珠宝营生。”

  “堂上这两人,你可识得?”刺史大人指指那跪着的诉者与被告问。

  “识得。”景临瞧着那一男一女,喘了两下,道:“这是魏大人,以及应天堂的白露姑娘。”

  刺史大人一听,瞅着魏严,问那珠宝商:“魏大人?你何故称魏严为大人?”

  “回、回大人的话,魏大人曾为县丞,虽已辞官养老,但小人敬魏大人多年辛苦,是以仍以大人尊称。”

  “喔,是吗?”刺史大人瞧着那魏严,微微一笑,“原来是魏大人,多有失敬,那还不快快请起,来人啊,赐坐。”

  魏严面露喜色,神气的站了起来,旁还有官爷,拿了椅子上来。

  白露心中一凛,微寒。

  果然,官官还是相护的吗?

  她瞥了那在刺史身旁的苏小魅一眼,可他不急不慌,就是站在刺史大人身边,眉目不挑,一语不言。

  就在这时,一旁法曹匆匆上前,在长史耳边说了几句,长史听了忙又俯身对坐着的刺史大人嘀咕了几句。

  正当官爷将椅摆好,那魏严掀袍要坐时,刺史大人突伸出了手,忙道:“慢!快撤椅——”

  持椅的官爷一听大人有令,火速将椅往后一撤,可魏严已要坐下,来不及站起,顿时一屁股坐倒在地,如王八翻肚般摔成了个四脚朝天。

  厅外众人一见,哗然而笑,就连厅内本面无表情的执刑问事们,也个个死命的憋着嘴,几乎笑出声。

  魏严又羞又气,老脸涨得通红,赶忙爬起。

  只瞧刺史大人将身子前倾,压过半个桌面,瞧着那摔得万般狼狈的魏严,道:“唉呀,魏大人,你还好吧?抱歉啊,律令有规,前人合禁,告人亦禁,辨定当能放之,告人者得押散……刚说散啥去了?”刺史大人讲到一半,转头去问长史。

  长史忍笑低头,悄声回道:“散禁。”

  “啊,是了,是散禁。”他被提醒记起,笑咪咪的再转过头,瞧着那魏严,客客气气的道:“得押散禁,只可不着枷,还是得押要禁,所以恐得劳烦大人你继续跪着了。”

  魏严纵是有气,也只得忍下,着恼的重新跪回地上。

  即便如此,白露仍是不安,这刺史大人看来似乎有些不是很可靠,教人难以信任。她无法不注意到,纵然他叫魏严重新跪下,嘴里可还是尊称他为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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