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是如此。”老狐狸气定神闲的说。
苏小魅瞧着那以为旁人动不了他的前任狗官,笑了。回首瞧着案后现任狗官,道:“大人,你听清楚了?”
“当然。”这有什么好听不清楚的?状纸都还在他桌案上呢。
“大人真要办这案?”
“本官确要办这案。”不过他本想是打算速战速决的,谁知杀来这程咬金。
“那好。”他双手负于身后,不让自己多看白露一眼,只看着公堂内之众人,朗朗扬声道:“民女白露,因疑涉在三年内,以毒药药杀七人至死,今岳州刺史查其有异,特上书刑部,请求将吏支持调查,是以小魅才会受命前来洞庭,协助刺史大人办案。”
这一说,急转直下,让所有人尽傻眼。
怎么,这人不是来帮白露姑娘的?竟把原本一条人命的案子,搞成七条连环命案?
苏小魅不疾不徐,瞧着那几乎已松了口气的县丞和面露喜色的魏家父子,再道:“因受害者人众,遍达三县一州,刑部尚书大人指示,此案应破其例,教三位县丞及刺史大人,至岳州共审!”
他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封公文,上递桌案。
众人闻言再一愣,不由得面面相觑。县丞更是飞快将那封公文拆开来看,一看之下脸色一沉,瞬间刷白。
瞧着那大人的白脸,苏小魅冷声再道:“大人,方纔你也听清了,这魏大人说状书是他拟的,告状的人也是他,是吗?”
“是……”县丞回得也有些虚。
苏小魅听了,剑眉一横,大眼一瞪,喝道:“来人啊!把魏大人押起来!”
“你说什么?!为什么要押我爹?”魏家少爷大惊,怒咆。
“大胆刁民!你、你凭什么?”魏大人更是老脸一白。
苏小魅冷眼看着那老头,讥讽的道:“魏大人,你枉为前任县丞,难道忘了,律令中有规,前人合禁,告人亦禁?在事实真相未明之前,除被告应即收押问讯,即使告罪者,亦要收押!”
这一句,叫堂上众人尽皆一愣,魏大人的脸更是一片死灰。
依律法,确有其规,但他告官之前,可没想过有人竟敢押他。
“放肆!我可是前任县丞啊!我是县丞啊——”
“法即是法,律便是律!即便是现任,一样要押!”苏小魅冷眼看着他说,再喝一句,声穿公堂:“来人啊,把这姓魏的押起来,一并带往岳州问审!”
见案后县丞抓着那纸公文,吓得脸色发白,没有阻止,县尉们察言观色不再迟疑,立时有人上前,持杖押下那姓魏的前任县丞。
县丞看着人押了魏老太爷,又匆匆挥手教人拉走了暴跳如雷的魏家少爷,以免他再生是非。跟着,他便看见那将吏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心的抱起了气若游丝的白露姑娘,让她趴在他肩头上,瞧着他道。
“大人,未免此案真有人指使,或意图灭口,这疑犯白露,我便先行押往岳州城牢审讯,你有疑议吗?”
县丞瞧见他带着杀气的眼,一句不敢吭,只摇了摇头。
他见了,冷声再道:“那么还请大人派两名县尉陪同,备一不得有窗,门需有帘的车马,与我押此疑犯。”
“那是当然。”县丞听了,赶紧挥手叫人去备车。
“正式开审之日,刺史大人会择日再行通知。”他盯着那县丞,出言警告:“此案牵连甚众、且广,届时逐字逐句定皆会有主典录事,上报朝廷,供刑部、中书、大理寺、御史台等审议复核,莫怪小魅不曾提醒大人,大人既要审案断狱,务必将此案相关人等一并押至岳州城,小心求证、不得有误,你可好自为之。”
语毕,冷冷的再瞧那脸色发青的县丞一眼,他方抱着不断冒着冷汗,面目苍白虚弱的人儿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第15章(1)
白露在他抱起她时,就几欲昏厥,他还未行至车马,她已完全昏了过去。
他强忍着替她疗伤、为她拆下脚镖的冲动,只是抱着她,运气以掌对着她的心口,护住她虚弱的心脉。
车马驶过飒飒寒风,扬起几许白雪。
马车辘辘向前行,辗压过冰雪,驶出了县城,在夜下赶路。
即便他已够小心,可她伤得太重,一路上,她背上的血,依然浸湿了他捧着她腰臀的大手。
有那么一瞬,他几乎害怕她会死在他怀中,可她的心尚在跳,他尽力将气过给她,死命忍着不先帮她疗伤。
如果可以,他真想直接带她逃走,远走到天涯海角,厮守终身,可他知她不会肯的,待醒来后,定会又再回来。
所以,他忍着,只护着她。
当月过中天,岳州城终于在望,城墙上,亮着灯火。
县尉驾着车马在城门外停卜,对守门的人亮出官牌,顺利入了城。
苏小魅让那两名县尉看着他抱着她保持着原样下车,亲自送她入了州府的大牢,他不想让她坐牢,他清楚在牢笼里的感觉,可她要脱罪,必要先过这一关。
他威胁利诱的设法和典狱打点好牢里的状况,才逼着自己走出来,再带着那两名县尉去见刺史,禀报案情,然后方教他们离开。
待得那两名县尉一走,他立即回转狱中,点起了灯,低头检查她的伤势。
在那县衙里,除了第一眼,他始终没有敢再看她,一路上都不敢,怕自己压不下胸中那股怒火,怕他忍不住坏了事。
他已经算好,全都算好,他知她想做什么,他不想她做,可不得不让她去做。
他要保她,就得让事情开始。
可人算不如天算,即便他已想得周全,却仍是让她受了苦。
苏小魅捞起她散落的长发,小心的脱去她的衣,只见那几杖,将她的背打出了瘀,杖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就连她的双腿后,也是青红一片。
心,痛至极,像被刀爪刨成数片,扔到了火上煎熬。
纵然已有了心理准备,他还是恼恨心疼不已。
天杀的,他不该离开她的!
他早知县丞的人在等,等着抓人,抓宋应天。魏家和县府里那些蠢蛋,认为杀人者定是个男的。可他以为他们没有切实证据,该是不敢,且也应查不到宋家少爷人在哪。
谁知,那些贪赃枉法的家伙,为逼她指认宋应天,竟狗急跳墙,直接便来逮她,试图屈打成招。
一听岑叔匆忙赶来,说县尉们来拘她走,他便知大事不好,立刻快马加鞭的赶来,却还是慢了一慢。
他打开伤药,替她上药,当他抚过她背上被杖出的伤时,她疼得轻抽,教他掌指也微抖。剎那间,极恼又火,恨不能回去将那县丞、执刑问事、魏家父子,全都千刀万剐。
他只慢这一慢,就慢了一刻钟不到,已让她被打成这般,若再迟些,她岂不当场在公堂之上,活生生被他们打死?
他上药上得极轻,仍是让她疼醒了过来。
乍见他,白露还以为那只是她的幻觉。
因为太痛、太想念,太渴望,才出现的幻觉。
然后她想了起来,记起他做了什么。
对于被问罪,白露早有心理准备,但她从来就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她原以为,就算他是将吏,对这一切,也无能为力,待事情发生,他也早已无力回天。
她希望他记得的女人,是应天堂里的她,是在岛上的她,而不是如今被笞杖打得皮开肉绽的她。
谁知道,他会赶上,会闯入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