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诊断她有轻微的呛伤,身上也有多处遭受撞击和拉扯的挫伤及扭伤,得留院观察一晚,如果没有脑震荡的现象就能回家自行疗养。
她不敢在第一时间通知男友自己受伤的事,就连躺在病床上也在烦恼要怎么和他交代自己的这一身伤……
瞒着他好了!
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善意的谎言最适合,反正男友这阵子比较忙,两人见面的时间比较少,如果她再藉口自己的工作也忙碌,应该可以超过一星期不和他见面,到时等她的伤势好一点,他就算看到也应该不会太生气……
「嗯,就这么决定。」她打定主意后稍微松了口气,一侧脸却看到温振杰走进病房——
唰——她马上用被单蒙住头,像只乌龟一样躲起来,心跳却跟兔子跑步似地一阵胡蹦乱跳。
温振杰走到病床边,动手拉扯那团被单。
她也忍着痛紧抓着被单不肯松手……
「宋馨曼!」他从唇间迸出一声骇人的警告。
她偏头用手臂压着鼻子说:「你找错人了。」
她用一种怪异的声音装死到底,光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现在像一锅烧开的热水,她实在不敢面对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耳边没再传来他的声音。
她觉得奇怪,也闷得有些缺氧,于是悄悄掀开被单……
他坐在床边,面色铁青地望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露出一张看起来无辜的小脸,鼓起勇气跟他说话。
「于娟。」他一接到于娟的电话就丢下手边未处理完的工作,十万火急地赶过来。
「她怎么会通知你?!」稍早于娟问她要不要代为通知男友的时候,她明明说不用的。
「因为你受伤了。」虽然听说她伤得不算严重,但没亲眼见到她之前他还是忧心如焚,脑中不停出现的是于娟描述她在河中载浮载沈的景象……
「是……因为我不小心掉下水……」她有些心虚,想说不用「救人」这两个字可能比较不会刺激到他的怒火。
「不过你放心,我只是呛了几口水,手有点扭伤,其他没什么大碍的。」她忍着疼痛坐起身,强调自己除了肩膀的扭伤比较妨碍行动,其他都没问题,最令人欣慰的是那个被她救起的孩子也毫发未伤。
「是吗?」他拉起她宽大的衣袖和裤管,检视她手脚上各处经过上药包扎的大小伤痕,心里是一阵阵与愤怒纠结的心疼……
他不明白,不懂这女人怎么老是要让自己受伤,在这身白皙如雪的美丽肌肤上印下这一块块又青又紫的痕迹,还有那些丑陋的药水、纱布和绷带……
他讨厌这些不该属于她身上的东西,更气造成这一切,总是害他拧痛胸口的女人——
「我真的没事啦,这些小伤很快就会好的。」她怕他愈看愈难过,急急抽出自己的手,拉好裤管——
「啊!」肩膀上的扭伤马上让她露馅,来不及掩藏突如其来的疼痛。
他盯着她强忍痛楚的逞强表情,心里又是一阵绞紧,眼神更是阴郁,拚命压抑在病房里破口大骂的冲动!
「振杰……对不起,你很生气吧?」多此一问还是要问。她有些胆怯地看着他似乎怒火中烧的神情,觉得他现在就像个即将引爆的瓦斯桶一样恐怖。
那就爆吧!既然躲不掉,她干脆面对面让他痛骂一顿,心甘情愿承受他的怒气,这样她的心里也会好过一点。
然而他并没有如她预期的大声咆哮,尽管握紧的拳头已经气到微微发抖,但他仍舍不得让她在全身是伤的时候感觉更加难受,只是咬牙问她一句——
「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吗?」
「记得。」只要她照顾好自己的人身安全,别让他担心,他就不会生她的气。
「那就躺下好好休息,我去帮你买晚餐。」他帮助她不费力的躺下,替她盖好被子。
她愣愣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身影,心里应该放松,却反而觉得悬疑,感觉他不太对劲……
一根火药被点燃后却没爆炸。
对!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第8章(1)
往后几天,温振杰几乎每天都会接送女友上下班,亲自盯着她吃饭、换药,甚至连洗澡都一并包办,省去她得边洗边避开伤口的困扰,一不小心碰到水就痛得唉唉叫。
但即使他们之间有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他每次为她更衣、上药的动作又是如此温柔呵护……她却再也不曾看过他有任何笑容,或者从他身上读到一丝愉快的情绪。
他整个人像结了一层冰,感觉突然变得很冷漠,脸上的表情不多,说话的口吻也有些疏离,而且总是惜字如金的简问简答,无论她如何刻意撒娇、搞笑、引诱,甚至趁着身上只围着一条浴巾的时候扑上去——
「把衣服穿上,我帮你搽药。」他把她推到一臂之远,将手中的衣服交给她,走到一旁拿起药包和棉花棒,神情淡然得没有半点涟漪。
「不搽药也没关系,我的伤已经好很多了。」她悻悻然地套上衣服,对他摆明拒绝她亲近的态度感到有些难堪。自从她受伤后,他眼里好像就只看得到她的伤口,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关心,比诊治她的医师还像医师。
他停下动作,回头的视线还是只停留在她开始愈合的伤痕上……
「是好多了,那从明天起我就不过来了。」他放下药包、收回棉花棒,口气仍是一片平缓,像在描述一件毫无感觉的事情。
但事实上他每次见到她身上的伤,听到她在上药、推拿时低呼喊疼的声音,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似地刺痛难受。这段时间因为担心她没有按时回诊、好好养伤,他还特地从忙碌的工作中抽空贴身照料。现在看她复原情况良好,肩膀的伤势也大有改善,他总算放心一点,不需要再跟前跟后的照顾她了。
然而宋馨曼却对他像要从此丢下她不管的这句话感到既讶异又心慌——
「温振杰!你为什么要这样?如果生我的气就直说呀,干么一直闷在心里跟我冷战?」她着急地走到他面前,要他停止这种快让人冻伤的「酷」刑,受不了他这样爱理不理的对待和死气沉沉的气氛,宁愿他痛快地吼她几句,把心里的不满全发泄出来。
她知道他还在生她的气,所以这些日子都很努力的想讨他开心、跟他求和了,为什么她的伤势都好了大半,他还是迟迟不肯原谅她?
他看着她相对激动的脸孔,淡淡地说:「说了也是浪费。」
「什么?」她一时没弄懂他的意思。
他没有多加解释,只问她——
「你说你记得答应过我的事?」
「嗯……对。」提到这点,她立刻变得心虚。
「我并不那样认为,因为如果你真的记得就不会发生这次的事,让我看到你浑身是伤的躺在医院里,还跟我说你没事,只是呛了几口水。」他终于笑了,只不过是嘲讽地一笑。所以他才说自己说什么都是浪费,不管如何劝她、骂她都起不了作用,这让他感觉无力又灰心。
「振杰……」她加倍心虚,没想到他的记忆力这么好,让她对自己欲盖弥彰的鸵鸟心态感到很惭愧。
「宋馨曼,你都没想过你当时很有可能会溺死?也没想过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我会有多难过吗?」这些话他本来在医院里就想告诉她了。当他看到她满身是伤还面带微笑的时候,他才发现她真的不够看重自己的生命,也不够重视他的感觉,否则她就不会那么轻易地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涉险,害他三番两次为她劳心伤神,到现在他一想到她差点丧命的那一刻都还余悸犹存,但更令他恐惧的是不知道她何时会再冲动一次。